父母当晚的飞机,宴会结束后,便把我家当作中转站。我喊mikey带父亲换衣服,再出来,鹤蝶帮忙热好了晚饭。
这种宴会根本就不会叫人吃东西,不仅如此,一整天都要板着腰,吸着肚子,简直是折磨。这会儿盘腿坐在暖桌里,穿着睡衣,散着头发,再来一口热乎乎的炒饭。
“我来到天堂了。”我感慨道。
“你快闭嘴吧!”母亲阴沉着脸,把水杯砸得哐哐响。
mikey朝我凑了凑。我低声说:“她在生气。”
母亲又哼了声。
“这还用你说。”mikey嘴唇不动,却叫我听到声音。
“咳,孩子还小么不是。”父亲打了个圆场。
“她二十二了!不是十二!”母亲更生气了,啪一下把筷子摔到桌子上。
伊佐那也把脑袋凑过来,我只好解释了句:“跟人打架了。”
“你还说!你还说!你当着她全家的面叫她吃巴掌!你怎么这么大胆子!谁给你的胆子?”
我不敢再动筷子,老老实实坐好,垂着头,积极接受批评教育。
母亲深吸了几口气,才平缓下来。父亲在一旁赔着笑脸,端茶递水哄她。过了好半天,母亲才开口:“明年族宴,你带个人去吧,一劳永逸,省得给我惹事情。”她把脸转向黑川伊左那,又问,“黑川先生,你多大了?”
“十八。”伊佐那猛地绷直背。
“十八,够大了。今天藤本家带去的女孩儿才这个数。”母亲翘着拇指和小指摇了摇。
“别瞎举例子!”我连忙打断母亲。伊佐那坐在我身边,我瞧见他脸颊烧起两抹坨红。
母亲切了声,又说:“你的毕业礼我们可能没办法参加。”
“啊,没关系,你们忙就好。”
失望成习惯已经变成麻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再期待。现在听她这么说,甚至连该有的反应都没有,还会情不自禁问自己,这时候是不是要伤心一下。
我的心没有丝毫波动,我甚至听到自己雀跃的声音,我说:“没关系呀,反正伊佐那和mikey肯定会参加的。”我搂住身边两个男孩儿的脖子,“对吧,你们肯定会来看我毕业礼吧。”
我拥有了新的家人。
送走父母后,我问艾玛哪儿去了。
“今天住爷爷家了。”mikey说。
“你们今天去看爷爷了?”
“对啊,你不是特地嘱咐的。”
“真乖。”我吃得有些撑,实在坐不下,想着找个地方靠一靠。
“姐姐,我可以去毕业典礼吗?”伊佐那走到我身边,本来好大的空隙,他非要胳膊挨着我。
“对呀,你当然要来,我那天肯定特别漂亮。”我琢磨着先前听同学相传的毕业礼项目,“说起来,毕业礼好像会有舞会来着。想跳舞吗?”
伊佐那的眸子一瞬间亮起。
“可以吗?”
“你不会吧。”
他先是头发垂下来,然后是眼皮,接连着身子都耷拉着,像被雨淋湿的狗。
“所以要好好学喽。”我捻起他的手指,“走吧,我教你,很简单的。”
“我呢?毕业典礼我不能去吗?”mikey叫嚷着。
我曾经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教不良少年跳舞。穿着睡衣,打赤脚在道场上,几个男孩儿一字排开,那模样倒像好孩子。
“好好看,这个很简单,学会就能骗人,哄小姑娘很好用。”
我喊了伊佐那,这会儿他僵硬得像只木头。
“手放在这里。”我握着他的手,“牵着我,嘿,你要看着我。”
他飞快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把头低下。
“伊佐那,看着我。”
瞧他的样子,我开始怀疑那天晚上到底是不是他主动的。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这会儿却连对视都不敢。他与我交握的手掌汗津津的,贴在我后背的掌心滚烫。
“伊佐那,你踩到我了。”
他撇着脸,仰着头,听到我的话,把脸撇得更远,把头仰得更高。
“伊佐那,你又踩到我了。”
这话刚说完,他一急,换步间又踩了我两下。
“笨蛋。”
我的嘴唇蹭过他的面颊,他僵在原地,倒给我机会踩回去。
“换我!姐姐换我!”
跟着mikey声音一起的是伊佐那骤然用力地手,攥得我手指生疼。
“不跳了,累死了。”我松开伊佐那,“再练就要被踩死了,疼着呢。回去睡觉了”我摆摆手,谁还管他们。
我洗过澡,换了身喷过香水的、时兴的薄纱睡衣,懒散地歪在床上读书。夜深听得门外脚步响,倏地身子软下来,将书遮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