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候,沈雨安是被老板殷勤地硬拖下楼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沈雨安再不情不愿,面对做到这个程度的老板,也只能自个儿掐大腿忍耐,然后配合。具体来说吧,老板先是敲门跟沈雨安说有要事想和她商量商量,紧接着直接替她关上房门、锁好,再哈着腰以“绅士手”的形式搀扶她一步步走下楼梯,更全程挂着标准的展露八颗牙齿的微笑。沈雨安落座后,才知道要“商量”的事情居然是晚餐要选A餐、B餐还是C餐。
小小的酒馆全部满座,显得有点儿拥挤,沈雨安的座位离吧台最近,空间相对比较宽敞。
舞台上的大灯突然打亮,一个一米八左右、身穿黑皮衣的男人站在台上,从沈雨安的角度看,那人整颗头像个太阳,散发着极其耀眼的光,眼耳口鼻全罩在光晕里。
这光打得也太绝了,头都打没了。沈雨安心想。
沈雨安其实没什么食欲,若不是老板硬拉生拖,又哄又骗,她才不会下楼,这到处是人,聒噪又烦人。她拿着叉子在苹果咖哩猪排饭中翻挑,可恶,为什么会有胡萝卜!看到胡萝卜,她心底莫名感到烦躁,很想掐碎点什么。
今生你说你不快乐
余生你不再孤单一个
我乘着夜色
为你唱一首歌
诉说我的不舍
......
台上传来熟悉的歌声,沈雨安蓦然抬头,试着在光晕里看清他的模样。
......
人生一切在于选择
有离就有合
当然也有转折
何须忐忑
何须自责
从今往后我陪你遥看星河
因为你值得
......
再一次,沈雨安在歌声里落下眼泪。
十二小时之内,她哭了两次,这是十分反常的事情。因为从小,所有人都叫她不要哭,要坚强。 “你媽也不想看见你哭,你要坚强。 “ ”你已经没有妈妈了,你得坚强。 ”
虽然不知道哭和坚强有什么关系,但同样的话听了几百几千几万遍以后,沈雨安渐渐真的不哭了。她有时候还会告诉自己:别哭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哭哭哭,你哭给谁看呢?哭也不会有人帮你。再后来,她再也哭不出来了。尽管有哭的冲动,但泪腺好像已经退化到失去功能,于是她寻了另一种方法取代哭泣——自残。她总觉得自己不配快乐幸福地活着,只有痛苦才能印证她的存在。这种念头仿佛有生命似的,在沈雨安心里生了根,不断蚕食她的灵魂。
沈雨安一直沉浸在歌声里,不断流着眼泪。她并不知道,台上的人也看到了她的泪,以及她眼里的悲伤和绝望。
台上的人其实挺疑惑的,他从未见过如此悲痛欲绝却坚定如斯的眼神,一开始只是因为全场只有她认真聆听自己唱歌,而不是把它当成晚餐的背景配乐,所以他才多看了她两眼。两眼过后,灵魂深处的伤痕随着泪一点点冲开、暴露,他看到了那缺堤的痛苦一涌而出,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他莫名想给她一些安慰。他决定把后半首歌送给她,盯着她的眼睛唱出每一个字——虽然她根本看不清楚。
他生于富裕家庭,自小生活无忧,是别人眼里的黄金富二代,羡慕的羡慕,嫉妒的嫉妒,大家都以为他活得很快乐。只有他自己知道,按照家人的意愿走着平坦的大道虽然轻松,但也真的好无聊。他不知道人生意味什么,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直到他遇到一个女孩,女孩古灵精怪,常常捉弄他,无味的日子增添了各种趣味。他对自己发誓,要一辈子守护女孩,让她可以永远保留那份天真,快乐度过每一天。然而计划永远追不上变化,老天善变的心比天气更难捉摸,刚给了你的东西,回头又跟你要回去了——一向身体健康的女孩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他恨,我本来没有的东西你还什么要给我?既然给了我,你为什么又要回去?他决定要逃,逃到天涯海角。多年过去,他心如死灰,始终没有缓过来。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
他遥遥望着沈雨安,思疑着:她为什么比我更悲伤?
就在这一刻,他记住了她,记住了这双眼睛,和眼角的那两行清泪。
他唱着歌、她流着泪,本是一帧动人的照片。谁知门外冲进两个身穿黑制服的男人,美好瞬间被粉碎!
“沈雨安,跟我们回灵控部!”其中一人气势汹汹地边说边伸手去拉沈雨安的胳膊。
沈雨安反应迅速,一把推倒桌子,身体顺势前倾,让那人扑空。 “不可能!”她怒吼。太气人了,歌还没听完呢!
“沈家不罩你,你没有其他出路!”那人使出御风术,把沈雨安包裹在风眼中,风旋越来越紧,想要把她綑住。她能感觉到风在脸上划出了好几道口子。
“关沈家什么事,你以为我姓沈就是沈家人吗!”沈雨安凭空召唤出火雷,一个巨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