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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纵如眼前浮现城中村脏乱差的住宿环境,夏天蚊虫叮咬,冬天没有热水,一趟公交站一两个小时,人在车里,包在车外,小笼包上车,馅儿饼下车。
算了,还是别了。
“是吧。江纵如,承认吧,我们都是同一种人,现实得很。”何美晴伸出十指往江纵如眼前比了比:“看到没,新做的指甲,够我以前上一天班的了。”
话锋渐渐冷了。可不咋的。
但凡不现实,当初也不会下那么狠的心甩掉凌缙深,一个人来江城闯荡。
至今还记得他那时的模样。
凝滞的,僵硬的,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明明都快要哭了,却冲她挤出个笑:“江纵如,你在开玩笑,对吗?”
她忍住胸口的剧烈绞痛,冷声道:“凌缙深,别装傻了,这种日子谁爱过谁过去吧,我过不下去了。”
他的嘴唇都在哆嗦,眼睛里的光一点点褪去,只剩一对黯淡灰败的眸,可怜巴巴地盯着她,恳求道:“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的,江纵如,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江纵如嗤笑一声:“再给你一点时间?你还要多久?十年?二十年?凌缙深你别太幼稚了,难道还没看出来吗,我们在一起只会相互拖累。”
“我从没觉得你是拖累。”凌缙深垂下头,颤声道,他听起来快要碎了。
差一点,差一点,江纵如就要心软了。
可她还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可我觉得你是拖累。我年轻,漂亮,还有很多机会,不想跟着你耗了。凌缙深你还要我说得多明白?我嫌你穷,不要你了,你听懂了吗?”
小狗多比在这时叫起来。
凌缙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将它抱到江纵如跟前:“多比,妈咪不要我们了,你撒撒娇,叫她别走好吗?”
多比,一只白色博美犬,是江纵如从外面捡回来的流浪犬,刚回来时瘦不拉几的,经过半年的饲养,渐渐长出新的血肉,毛发光亮,绒绒的一团很可爱。
它吐着舌头,神情扑闪地看向女主人。
“不要了,你送人吧。”她只用余光扫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向别处,从墙角拖出早收拾好的行李箱,转身就走。
甚至没再回头多看他一眼。
所以说,又哪有旧情复燃的可能?
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自尊心的男人,都不可能再跟这样一个女人复合了吧。充其量,不过是带着初恋滤镜,旧地重游一样,随便参观回味一下罢了。
“说真的,小如,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但我看得出来,你还是很在乎他。既然如此,他现在发财了,有情,又有钱,为什么重新不尝试在一起?”何美晴从烟盒抖出两根烟,顺手给她递了一根。
“不可能了,美晴,我跟谁都有可能,唯独跟他不行了。”江纵如深吸一口,吐出一阙浓浓的烟雾,迎着风,烟又飘回眼睛里,熏得眸中干涩。
不可能的。
隔着山岳一般厚重的过往。
伤太深了。
就像他随便张口就能说出她的秘辛一样,两个人太熟了,太知道彼此的伤痕在哪里。更何况那些伤,还都是彼此带来的。
太害怕了。一朝被蛇咬的怕。
既怕拥有,也怕失去。
江纵如长吁一口气:“算了,不说了,谷隽那边的广告协议,没问题吧?”
谷隽是这两年风头正盛的潮人电商平台。去年开始疯狂找网红带货,广告投到飞起。而且出手相当阔绰,一个MCN旗下的账号打包打走,协议一签一年。
这种甲方根本没人不爱。
所以公司费了好大的力气来跟这个项目。前期的对接都是何美晴亲自去跟的,所幸财大气粗很好说话,目前为止都没闹什么幺蛾子。
“没什么问题,就差签字了。于总说,等协议签下来,让我去跟他们吃顿饭,惨咯,职场美女的命运,总是这样令人同情。”
江纵如挤出一道同情的惨笑。虽然同属元老,她和何美晴的分工略有不同。
江纵如更多负责给网红当保姆、做后勤,手上负责的都是一些一次性的直播、广告,来得快去得也快,往往都是微信沟通,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虽然突发状况多,但基本不需要喝酒应酬。
何美晴则更多对接年框、季框项目,事儿不杂,但应酬贼多,大客户都靠她维系。喝酒、吃饭那是常有的事。
为此何美晴常说:“我可真羡慕你,只用跟微信打交道。”
江纵如赶紧摆手:“得,这话何总少说,您一年提成多少,我一年提成才多少啊,真要跟我换,只怕您还不愿意呢!”
何美晴笑笑,不说话,人各有志,她的志向就是:钱、更多的钱,越来越多的钱。虽然同属于“现实”的人,两人关于“现实”的定义却截然不同。
江纵如要的只是小富即安,能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