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我留在宫里见媒官。叡儿年纪还小,等大些开了窍,自己就该急了,母后不必担心。”
卞王后稍稍降了火气说:“你是个懂事孩子,知道体谅母后的苦心。
母后都是为你们打算,叡儿这次犯倔,着实叫我伤心。”
初见月绕着棵大杏树,双手抱头,歇歇停停做了二十圈蹲地蛙跳,仍然不见曹叡他们两个出来。
她站起身,眼睛瞅着昭台殿方向,开始原地做提膝练习。
做了二百多下,才见曹叡孤身一人,步履匆匆地穿过月亮门,从后院里出来了。
“思傲君。”
初见月小跑着迎过去:“早训结束了?怎么就你一个人,中二君呢?”
曹叡看她的满头细汗,脚下不停,手上递过帕子说::“被王祖母有事留下了,不用等他,咱们走。”
“哦~。谢谢思傲君,我不用这个。”
初见月笑嘻嘻推开手帕,抬起袖子在脑门上横抹了一把。
曹叡唇角动,收起手帕往怀里一塞,大步流星向外走。
初见月竞走选手一样紧随其后。
小厮等在大门外,一见曹叡出来,赶紧迎上前,觑着曹叡的脸色,陪着小心问:“王长孙今日,出来得这样快。十四王子呢?”
曹叡理也不理,闷头只管往承露宫方向走。
初见月才不多管闲事,你走我就跟着,你不说话我也乐得清静。
直到走回自己的寝殿,曹叡这才放下脸来,在正堂长榻上坐了,又一指右手边的一张方枰,示意初见月也坐。
初见月挨着他坐下,左右转着头,满屋子打量室内陈设。
大殿西墙放着面一人多高的大铜镜,底部带有三层抽屉,镜前铺着张足够四五人并坐的连席。
宫殿四壁上半部分楔着格子木框,顶上绷着张朱红色的承尘(防止房梁灰尘落下来的帐子),承尘上绣着祥云麒麟,四角帷幕用玉鸢钩闲闲挂起。
曹叡身前是张尺寸宽大的长桯,身后是架髹漆彩绘的连扇屏风。
屏风正中的屏门可以向后开启,左右各有侧翼,张开后能形成三面连接的围屏。
最醒目的是东西两面书架,架上整齐码放着高高的竹简、卷轴和帛书。
大殿距离东墙四、五米远,放着一张可供多人围坐的合榻,榻上摆着张对食案。
此外琴筝、凭几、铜兽熏炉、大烛台、各种包金镶玉的家具,不一而足。
初见月就对这些感兴趣,两只眼睛都快不够用了,脑袋跟向日葵一样,一会儿转东面,一会儿转西面,一会儿转南面,一会儿转北面。
曹叡看她傻子赶庙会一样瞧瞧这个望望那个,心里先前的那点儿不痛快烟消云散。
“刘放,”
他吩咐贴身小厮说:“去找身仆从的新衣服,再把莺儿唤进来。”
刘方答应一声,退到门口转身走了。
初见月见曹叡面前的长桯上,也堆着一摞简册,就伸手拿过一卷。
打开一看,满篇都是曲里拐弯、令人头疼的小篆。
“这都是些什么书?”
初见月把简册卷好放回去,又去抽最底下的几卷。
“《六韬》和《吴子兵法》,别翻了,桯上没有你感兴趣的书。”
“可怜人的。十几岁的年纪,没有动漫,没有电玩,连个足球篮球也没有,这么小就开始啃这种大部头。”
曹叡听得云里雾里,“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就觉得你一个小孩儿,早早学这些个阴谋诡计,很可怜。”
曹叡蹙起眉头说:“谁是小孩儿?你说我很可怜?”
“嗯。”
初见月被镶在长桯边缘的一排宝石吸引去了注意力,起身蹲到长桯旁,仔细研究宝石材质。
“你是不是……”
曹叡一时找不到准确的词来表达心情:自己好歹是个锦衣玉食的王长孙,被个成天鸢肩羔膝、俯耳听命的小丫头说可怜,实在令人无语至极。
“绿松石,琥珀,玳瑁。这个是啥?田黄冻石?”
曹叡胳膊支着额头,歪在榻上看着她不吱声。
“是田黄冻石吧?这个是不是田黄冻石?”
初见月指着一块红黄颜色的油润石头,又问曹叡一遍。
“哪块?”
曹叡歪在榻上不动。
“就……”
初见月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拖长桯,想给它调个方向。
沉重的长桯纹丝不动。
曹叡手捂着眼睛笑了。
“少爷,你的屁股长在那张床上了?能不能稍微动一动,探过头来瞅一眼?”
曹叡这才伸过头来扫了一眼,说:“是。”
“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