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的春天暖的迟,进了三月布里奥妮还是时不时觉得寒冷,她不得不经常使用魔咒让自己暖和起来;即便是这样,那种凉飕飕的湿度也会顺着筋络蔓延上去,所以她更经常地穿着黑色绒斗篷,格格不入地站在一群人中央。
“你的手很冰。”飞行课之后,卡罗琳摸了摸布里奥妮的手说。她刚刚运动完,觉得自己后背全被汗水浸湿,整个人都是热腾腾红扑扑的。她把金发束好,难得脸颊显现出健康的粉红色,就好像她与人争执之后的红脸一样。
“手暖不了。”布里奥妮裹在大衣里,用高领遮住半个脸颊,只露出眼睛盯着卡罗琳。她的手和卡罗琳短暂地触碰后就赶紧缩了回去,怕凉到刚运动完的女孩。她搓了搓手,想用这种纯粹的物理方式温暖自己,却无济于事。
走到城堡二楼,正是一个风口,袍子因为呼啸而来的风而夸张地鼓起来。布里奥妮用力地抚平衣摆,却没办法阻挡;她圆鼓鼓的一团,像是吃饱了的仓鼠。
“今年是个不平凡的年分。”过了一会儿,她无力地趴在栏杆上,痴痴地看着远方念叨。她也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心境——那些听上去类似预言的话,一点点冒出来。其实也完全不需要布里奥妮阐明,所有人都知道四十年代的艰难,他们不得不迎着战争、饥饿,以及未知的死亡前进。
卡罗琳知道布里奥妮心事重重。“你们那儿——怎么样了?”她红扑扑的脸蛋看向布里奥妮,额前几缕被汗水湿透的碎发被风吹的几乎干透。
布里奥妮摇摇头。
卡罗琳讨了没趣,她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布里奥妮轮廓分明的侧脸,又把视线放到远远的一片云上。
不过风一吹,云也散了。
慢吞吞地走到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布里奥妮也没心思写论文了。卡罗琳压了一堆作业,不得不抱着一大摞笔记去拉文克劳的图书馆写;她把窝在位置上看书的布里奥妮也拉走了。卡罗琳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一个人也待不住,非得要别人看管着才行。
“蒂凡尼,带着个人呢?”卡罗琳一坐下来就和旁边座位的女生攀谈起来,布里奥妮也认识,蒂凡尼罗素(Tiffany Russell),纯血家族的独苗。她们不算陌生,至少布里奥妮知道蒂凡尼最喜欢漂亮的事物,她的朋友也是一群长相出色的人。所以看着她身边的男生,布里奥妮自然地产生了揶揄之心,也带着几分好奇。
“嘿,别这么看着我。”蒂凡尼笑了笑,“这是我弟弟。”
男生抬起头,熟悉的面孔。
卡罗琳直着眼看了看,“可是他是汤姆里德尔啊。”
“是啊,Tom Riddle,和我的缩写一样。”蒂凡尼拍了拍汤姆的肩膀,颇有长姐的风范。“布里奥妮和布莱恩不也是这个原因才熟的吗?”她看向一边不作声的布里奥妮,卷曲的金发遮住一半脸颊,难以分辨她的居心。
布里奥妮顿了,指甲划到书页。她察觉到汤姆正在看着自己,她的手心全是汗。
“行吧,这个牵强的理由。”卡罗琳耸耸肩,“里德尔,祝你在拉文克劳图书馆过的愉快。”她没心没肺地来了一句,却让布里奥妮一个激灵。
汤姆里德尔来拉文克劳图书馆,真的是凑巧吗?
布里奥妮抬头,正好看见蒂凡尼还没完全收拢住的表情,骄矜且得意——在那张年轻的面孔上,她只能分辨出这么多。很快那些钝钝的表情也都消失,蒂凡尼在汤姆垂头之后露出一种茫然,眼神空洞洞的。
看来他们的关系也并不如蒂凡尼所谓的那么亲密。
无缘由地,布里奥妮打了个寒颤。她捻了捻湿润的手心,把那种湿漉漉、汗津津的东西都一并捻掉;面前的书倒是再没看进去一页。
不仅如此,布里奥妮连夜里睡的也忒不自在,石头般的心事压在心脏上,仿佛下一秒就将是雷鸣的轰响。她辗转反侧,最终只盯着狭小窗外的一缕微光,从天黑看到了天明。黑沉沉的夜里,耳朵也最是清楚;布里奥妮知道在这个寝室里只有一个人与自己一样。
艾芙琳。
布里奥妮并不想多管闲事,也没心思尽干安慰人的事情,就只当作知闭塞了双耳,完完全全地忽略掉她。这个晚上异常难熬,一半困倦一半清醒,仿佛是吊了一口气活着。
布里奥妮忽略了一点。倘若说艾芙琳的长夜难眠事出有因,因亲情产生的忧虑缠绵在心头;那么她,一个没有触碰咖啡或是浓茶的普普通通的夜晚,怎会凄惨落魄至此?布里奥妮不愿意深想,生怕得到一个自己会异常惊讶或是难以接受的答案。
步入了四十年代,一切仿佛安静下来;但有时又觉得是把苦难无尽地压缩,封闭在一个狭小紧缩的空间里,使之呈现一种诡异的宁静。不论如何,布里奥妮的新学期过的无忧无虑,她没有课业负担,也很少收到家书——这种无忧无虑很容易转化成惴惴不安,她觉得不应该这么自在地活着。
魔药课结束,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