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空气渐凉,湿冷的风盘桓在断壁残垣间,激起阵阵寒意。
宗主的灵堂设在了议事殿内。曾经巍峨的大殿此刻白幡涌动,烛火扑朔明明灭灭,映出一片惨淡衰败。
奚禾换上丧服,与徐连蜷并排跪在粗砺的蒲团上。身后是幸存的清然宗弟子,身上多少都带着伤,相携着跪成一片。
棺木就停在灵堂正中,棺身漆黑,棺盖沉重华美。半个时辰之前,在所有弟子瞻仰过宗主遗容后,棺盖正式合上。
奚禾同众人一起跪在棺前,脑海中想的却是棺中傀儡。
那替身傀儡做得极为逼真,毛发纤毫毕现,苍老粗糙的皮肤青中带乌。乍看上去,与真人没什么两样。
怪不得能成功骗过验尸之人!
奚禾想叫宿主来看,宿主却早已睡熟。白天她情绪波动不小,太耗精力,刚过戌时就没了动静。
奚禾一人跪着无聊,只好盯着棺材上的花纹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忽然传来轻微的“噗嗤”一声。
像厚实的绸缎被锐器划开,又像轻薄的蛋壳被人轻轻捏碎。奚禾猛然抬头,望向声音传来方向。
是宗主的棺材。
她打量四周。已经跪了好几个时辰,弟子们大多体力不支,勉强维持着跪姿,徐连蜷也是面露疲态,一副昏昏沉沉模样。
那一声细响藏在噼啪的烛火中,并未引起其他人察觉。
奚禾回过头去。片刻后,同样的声音在棺木中再次响起。
一定有东西在里面,奚禾当机立断存了个档。
她揉着发麻的双腿站起身,踉跄着走向棺材,一个不稳差点扑上去。沉木棺材盖又厚又重,她用力一推,掀开了条缝。
“住手!你在做什么?”徐连蜷不过随意一瞥,吓得魂都差点飞出,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叫声惊动了其他弟子,众人纷纷从昏寐中醒来,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看着一张张惊恐的脸,奚禾不以为意:“大师兄,醒了就过来搭把手。”
待徐连蜷颤抖着挪过来,奚禾已经将棺材盖掀开大半。老宗主躺得依旧安详,却在胸口处离奇地鼓起了个拳头大小的包。
“什么东西?”徐连蜷下意识伸手,被奚禾眼疾手快扯住了袖子。
“等等。”她话音未落,又一声“噗嗤”传来。
没了棺材阻隔,这次格外清晰。
奚禾一把抓过旁边烛台,两人同时看向宗主胸口的鼓包。
明灭烛火下,这包在轻微起伏,像是藏着活物。奚禾从身后摸出一把短匕,用刀尖层层挑开宗主胸前衣物。
等到最后一层被拨开,二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一只巨大的虫子趴在宗主胸口。它身上披着厚厚甲壳,两只泛着金属光泽的螯子一半埋进尸体,一半露在外面。
它在努力把身体从尸体中拔出。
许是意识到已被人发现,虫子停下动作,抖抖身子,在两人的注视下倏忽化成了一滩黑乎乎的液体,渗进尸体,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是蛊虫!”徐连蜷被骇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他不可置信道,“宗主竟是中蛊而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灵堂里瞬间沸反盈天。
奚禾拧起眉头,再看向尸体。蛊虫的破体而出在宗主胸口留下一道近两寸长的伤口,没有血液流出,但从破损处能清晰看出人体肌肉组织。
一具傀儡不可能,也不需要制作精细到这种程度。毫无疑问,躺在棺材里的是宗主本人。
像是有双手紧紧攥住了心脏,奚禾顿觉呼吸困难。她捂着胸口慢慢蹲下。
剧情改变了。
她仰头看向周围的人,他们有的惊悚不已,有的义愤填膺,个个激动无比。
如果放任他们追查下去,不知还会起多少变故。想到这,奚禾毫不犹豫地回档。
转瞬之间,灵堂重归寂静。
弟子跪得头脑发昏,徐连蜷低着头面露恍惚。
这一次,奚禾选择对声音置若罔闻。
她叫醒还沉浸在睡梦中的宿主,将蛊虫一事细细道出。
宿主听后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再瞧一眼周围环境,立马缩起脖子:“怎么会这样,是谁下的蛊?”
奚禾捋了一遍剧情:“按照书里描写,这个世界会蛊术的只有一人——天魔秋览的手下,人魔丁自。”
虽然不知道随着剧情改变,这个设定是否会被更改,但当下,唯一明确身份的用蛊大师只有丁自。
“这人没听说过啊。”宿主小声念叨着,“奚禾姐,现在怎么办,要修正这段剧情吗?”
丁自在原书中出场很晚。后半段里,野心勃勃的秋览强夺魔尊之位不成,反被娄焚晔所杀。丁自作为秋览的手下当即倒戈,成了娄焚晔座下一条好狗。
总之,这人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