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获救了,又和一群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的人躺在一起。
这些自称Beta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讨论着,陈文嘉紧紧抠着睡袋,完全不敢动。
这时候,也就丁寒能和她感同身受了。
她原本以为丁寒是被带走送到医院了,但看现在这个情况,外面的士兵也不是她所处世界的解放军。
丁寒可能生死未卜,但她目前无能为力,她自己可能都活不下去。
陈文嘉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把手伸到裤兜,捏住了那块布——她把带有小花的衣服碎片给了小孩,小孩最后又把这块布还给了她。
陈文嘉至今还没有搞清那天的状况,那群人想吃的人,到底是她还是小孩。
但这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那个孩子已经死了,被一群人吃掉了。
眼泪湿润了睡袋粗制的布料,鼻涕也流了出来,陈文嘉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默默消化内心的悲伤与恐惧。
她一边哭,一边小心挪了下位置,将注意力移到耳朵上,认真去听众人的谈话。
现在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了,知道的信息多一些,以后活着的希望就能大一点。
然而这些人说的话也没个主题,你一句我一句,这里扯一句那里扯一句,让陈文嘉越听越糊涂,越听越困。
身体开始发热、发软,像是解毒剂起了作用。
于是她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开始睡得很沉,待众人都安静下来开始休息后,她的意识反而清醒了一些,在半梦半醒间沉浮。
所以当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游走,并快摸到她的胸口时,陈文嘉猛地睁开了眼,准确抓住了那个东西,将它从睡袋里拉了出来。
是一只手!
这只手微微卷缩着,很瘦,像是骨头上包了一层皮。
绿色的灯被调得更暗了,幽幽的灯光下,这只手显得格外瘆人。
陈文嘉瞳孔都缩紧了,内心的恐惧以指数形式飙升。
但这一刻,她先前的越恐惧身体越发软症状好像消失了。
她紧紧握住这只手的手腕,眼睛瞪向眼前的黑影,质问的话脱口而出:“你干什么!?”
“啊救命,对不起对不起求你放手,啊好疼……”
这手的主人整个人都缩在了一起。
陈文嘉对着绿灯仔细一看,是那个说来找花种子的男人。
陈文嘉没有松手,反而加大了力气,厉声道:“你大晚上不睡摸什么呢?”
“啊疼疼疼别使劲了,我……我只是太饿了,我……下午看见那个兵给了你四只营养液,我饿得睡不着,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就……就想着看你身上还有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了,你放了我吧,我的手要断了,求求你,我真的不敢了,我家里还有老小等着我养活呢,我不能断手啊,求求你……”
说到后面,这人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陈文嘉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人,这人手指很细,手腕也细,整个人都瘦脱了相。
他卷缩着跪在旁边,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很是可怜萧索。
陈文嘉心里那点怒火和羞愤就这么被这人身上围绕的惨淡给弄灭了。
这人的声音很大,好多人都被惊醒了,整个帐篷呼噜声都小了很多。
陈文嘉能够感受到,有很多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尤其是在听到她可能有多余的营养液的时候,这些视线的注视更加强烈。
安置营的营养液储备不足,大多数人只能分到一支营养液,对这群饿得太久的人来说,一支营养液并不能抵抗饥饿。
她沉默了几秒,手上松了劲,狠声道:“营养液已经被我喝完了,饿就忍着,再摸过来我捏断你的手!”
说着便不再看这人,冷着脸躺进睡袋里。
这人在陈文嘉旁边哭了一会,然后慢慢挪走了。
整个帐篷稀稀拉拉响了几分钟,然后呼噜声越来越大。
众人再次陷入沉睡。
陈文嘉僵硬地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藏在胸口的营养液。
她喝了三支,专门留了一支留为备用。
和刚刚那人一样,她也饿了很久。
身高增长之后,她的胃口好像也变大了。
营养液上的说明书说军用营养液喝一支就可以补充整天的人体消耗,而且立喝见效。
陈文嘉连续喝了三支,身体的饱腹感并不强烈,她还是很饿。
但她忍住内心的渴望,留了一支营养液下来。
她饿极的时候,也差点吃了人肉,她饿怕了。
帐篷里的呼噜声很大,帐篷外面偶尔传来脚步声,除此之外静悄悄的,让人有种空落的陌生感。
陈文嘉紧紧握住那块布料,眼睛盯着帐篷顶发呆,她完全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