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谁先吃掉谁的软肋。】
夜已经深了。
隔壁的吵闹声也渐渐安静下来,似乎胜负已分。漏水的天花板,狭隘的禁闭室内空气渐渐升温,混杂着糜烂的气息,老鼠啃食着暗室里的食物,发出窸窣声。
“所以呢?赢家先生,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试验品小姐抬起了头,从墙角处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松开手上的刀片,抿紧唇,望着不远处那团漆黑的影子,有些忐忑。
“嘘——靠近些。”
漆黑之中,那个陌生的魔鬼继续蛊惑道,语调神秘。
林荔依旧不动如山。
“好吧,那你在哪里呢?”
她摊开手,老实说道。
“我看不见。”
这一切都没头没脑,或许是见鬼的夜盲症,或许是那个光头庸医给她注射了什么试剂的缘故。她感到眼前,总是蒙着一层雾气。
她眯起眼,心想应该多吃点胡萝卜为宜。
“别害怕,甜心。”
听罢,被吊在墙上的疯子发出古怪的□□,似乎是痛苦不已。紧接着,他虚弱地抬起手臂,锁链摩擦在地面上,声音嘶哑而无力。
“我想请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可以喂我喝口水么?它们应该被放在了门边,你向前直走两步,向左移动一步,就能摸到。”
“噢!当然。”
林荔歪歪头,对于他的请求颇感意外。
这场游戏玩到现在,林荔似乎摸清了这位危险分子的套路:他使用最浮夸的语言,采取最低调的行动,没有章法,虚晃一招?
所以这是另有所图,还是天生好心?
她不得而知。
只是他的行径总让林荔幻视到上一周目里遇见的杰罗姆·瓦勒斯卡,那个弑母的年轻小丑。
与舞台上,这位年轻的小丑是如此张扬又肆意,他似乎无所畏惧,也无需恐惧。他绝对浮夸,绝对疯狂,绝对花俏。
可在小摊前,他却拖沓着笨拙又沉重的大头皮鞋,摩擦着沙面地板,粉白油彩下是那样一张局促不安的脸。他将那堆糖果推到她的面前,简直慌乱不堪。
但她喜欢这种微妙之处的反差感。
所以对于他的小小请求,她没有理由不满足。
毕竟今夜还很长。
与其在漆黑中酿酿跄跄,她干脆闭起双眼,凭借触觉和对方的指令,扶着墙壁,摸索着门边食物的位置。
她很快就摸到门槛处的固定铁盘,里面摆着一瓶水,几个苹果。
“看来今晚会是个很好的平安夜。”她说。
林荔站起来,将苹果拍了拍,凑到鼻尖嗅嗅,依旧新鲜,完整,芬芳。她安心地将它们塞入裙子口袋里。
与之相对地,这些食物让她终于找回了几分难得的宽慰与心安感。
她喜欢这种切实可触的实感。
“你在哪?”她又问道。
“转头,你往前走两步。”
听见他的指令,试验品小姐面色一动,她试探道:
“看来你对这里很熟悉。”
“当然。”
吊在墙上的疯子对这个评价全盘笑纳。
“左拐。”
他懒洋洋地指导道。
于是漆黑之中,林荔摸到了锁链固定处,冰凉刺骨,经年血腥味粘腻在金属上,砂砾般铁锈的触感如同死尸上的鸡皮疙瘩。眼前无数被潜意识压下的画面再次浮现,她下意识摸了摸胳膊。
深吸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要镇定。
贴着墙,林荔小心翼翼地向他的方向靠近。然而,被地下那堆沉重的铁链一绊,下一刻,试验品小姐感到那人胸前棉麻质感的布料贴在脸颊,而她下意识攥紧了那只温凉的手臂。
她尴尬地与他撞了个满怀。
“抱歉,我看不清。”
草莓糖的味道侵入鼻腔,她欲急忙向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却被他反扣住手腕。
他突然开口了,轻笑道:
“你想要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嗯?乖女孩?”
他的尾音落在她的脖颈处。
一种颤栗的感觉再次从她的脊椎骨处传来,那是后知后觉的动物感涌上心头,让她头皮发麻,不得动弹。
首次濒死的回忆从未如此清晰,她仿若再度回到了那间阴雨连绵的公寓,推开了那扇门。
看见了玄关处坐着的那个神秘邻居。
Joker。
“说说吧。”
她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传至耳膜。
“因为死青蛙。”
他松开了手,笑出声来。
“噢……?”
林荔的腔调依旧带着颤音,理智却一点点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