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心!和年轻小丑共处一室不会是个好主意。】
黑暗会麻痹人心,也会放大警惕。
禁闭室内。在最初短暂的友好对话后,双方似乎很快便意识到了暗自涌动的敌意,而开始变得沉默不语。
于是在黑暗之中,原本短暂的停顿也被人为感知得更加漫长。
可沉默也是种危险。从混沌的梦境中清醒过来,重新审视四周的环境,林荔才发觉自己犯了大忌。
独自行走在陌生的黑暗森林中,如果你发现了另一个带枪的猎人,无论是敌是友,毫不留情地将对方率先击毙会是你唯一优选。更何况是在哥谭,哥谭的阿卡姆病院。
她原本以为是单独关禁闭,闲来搭讪,打发光阴,却没料到这黑屋子里还有另一人。
听着隔壁传来阵阵似哭似笑的噪音,她不禁开始思考:黑暗逼疯一个人需要多久?
两天?三个月?一年?
不,只需要一个瞬间。
她说不准已然快到崩溃的边缘。可她对这位对手一无所知。
捏紧了那块小小的刀片,她唯一的底牌。
在杰罗姆·瓦勒斯卡良好的夜视里,他看见了那双深色瞳孔里闪烁着迷茫又镇定,接着,像是找到了人生某个支点般,攀附了上去。
他太冷静。
他笑得好开心。
所以他会主动发起进攻吗?他会杀害了她吗?他会强迫她吗?他会侵犯她吗?
她并没有答案。
即便这个男人的声音始终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锁链摩擦发出的声响也似乎说明了他的受困。
然而锁链只不过是几分没什么品质的保障。既然她能摸到刀片,想必他也不会手无寸铁。
虽说他在她昏迷时,并未采取什么行动。可若是善类,为什么要被锁在墙上?
他或许是个危险的野兽,却披着绅士外衣。当然,短暂的,绅士。什么时候脱下那层礼貌包装,真不好说。
人性这种东西在阿卡姆精神病院里就别期待了,他下一刻发不发疯未定。
关于这一点,林荔已经在哥谭见识很多了。
地宫里皮笑肉不笑的杰罗麦,小丑笑脸下夹杂着无限杀意的杰罗姆,瓦勒斯卡式两面派的行为彻彻底底给她上了一课,关于这些血泪教训,她不太想回忆。
尤其是上次。
毕竟活埋就拉倒了,死后还被那该死的小丑拉出来鞭尸,这太耻辱。
回到眼前,她思考着这只活生生的,人形薛定谔的猫,她,和他。
好吧,即便他没有先下手为强,不过也有可能,这只是一个陷阱。他在引诱她主动出手。
但是为什么?
沉默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背靠着冰凉滑腻的金属墙壁,林荔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身上那堆错位的肋骨。
“这里真黑,我的朋友。”
故作天真的羔羊少女怯生生地向撒旦献上善意。
被浸泡在未知的漆黑魔咒下,盲眼的试验品小姐意有所指地试探道:“你在这里待了很久了么?”
“当然。当然。”他说。
“喔,你的曲子真不错,希望我们今夜过得愉快。”她打了个哈欠,像是困意连连般地接着说道,“晚安。”
“嗯……!说得好!快乐,我喜欢这个词!哈哈哈哈哈哈哈!”
吊在对面墙壁上的神秘疯子发出咯咯的笑声,似乎对于她的示好感到满意。
只是下一刻,听完她的晚安告辞,他便骤然收起了笑脸。
轻飘飘在齿间咬着能愿动词,随意之间带着丝丝危险,像是挑逗,更是威胁。他说:
“但是……甜心。夜晚才刚刚开始。所以你感到愉快吗?你会快乐吗?朋友小姐?”
漆黑之中,他随意的质问像是一道利刃般刺进她的灵魂。
“你的脸蛋仿若雨天。”他接着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不会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吧?我的朋友?”
“还是说……你犯了更严重的病?”
那一瞬间,林荔仿若感到心脏骤停,身体瞬间僵硬在原地,不得动弹。
她突然意识到,对面那位未知的病友,他是个潜在定时炸弹的可能性更大。
他太聪明,寥寥几句,他好似一眼就能洞穿她的本质。
她当然不会快乐。
飞蛾下意识追逐焰火,植物渴求阳光。人类再怎么进化,也改变不了趋光的本能。所以人类在暗室生活过久,也会变得不正常。
此情此景,只会让她记忆深处那堆尘封多年的垃圾重新散发出恶臭,她看见杀戮,欺骗,伦理崩坏,童年无数破碎的画面向她袭来,岌岌可危的防线崩塌。
这些会逼迫她想起自己为何不快乐。
然后,它们将会毁掉她如今这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