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死了,你还怕他做什么?”瑾翊显得无奈。
煜冉晃了晃他裸露的肩膀,却摸到了一条深深的疤痕,于是随即拨开他散乱的头发,却见他的整个背部布满了或深陷或凸起的疤,一条压一条,触目惊心。两肩锁骨处更是令人不敢多看。
“你怕一个死人干什么?你更怕他还是更怕我们?”海狸不耐烦的毛病依旧存在,他大声呵斥着淮蓝:“信不信我弄死你?”
“闭嘴!”煜冉斥道:“都别说了,你们看!”他指了指淮蓝的背部。
不看还好,看过后,一众人竟都沉默下去。伤口留疤很正常,但这种纵横交错的疤痕却明显有着时间的印记。这显然不是一日所伤,而是日日累计。
相传彼桑对家奴暴力,却不料会将人折腾成这般模样。
“你能长时间离开水吗?”最终瑾翊打破了沉寂,问道。
得到淮蓝的肯定回答后,瑾翊干脆道:“我们带你出去。”
出去?淮蓝听言立即面露惊喜之色,他扯住瑾翊的袖口,不住道:“谢谢,谢谢。”
“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怎样出去呢。怎么带他?”傅皓沉默了许久,反问道:“再说,你准备把它养到什么地方?”
淮蓝听他这样说,神色不由暗了暗,抱紧自己的鱼尾,埋头不语。仿佛一只待售的宠物,在等待神的最终决判。
“什么养不养的?”瑾翊忽然回头呵斥他:“人鱼就不是人啊!有本事你也在这里关个3000年试试?”
瑾翊话说得很冲,将傅皓吓了一跳。她从未随意向他发过火,不知这股无名的火气究竟来自哪里。
“你别这么冲动。”傅皓道:“我们尚且自顾不暇,倘若带上他,万一在半途出了意外……”
“你能不能不乌鸦嘴!”瑾翊打断了他的话:“他已经受尽欺凌了,你还想让他在这里永远住下去?”
傅皓突然没了解释的耐性,冷下脸转过身去:“反正坏人总是我!”
宋谨尘很想叹气,每个人都在考虑自己的切身利益,有事却忽略了很多人性的本真。瑾翊和翙明皇后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在她的是非观中,增添了一种叫做人性的东西。今日若是赋仟翊在这里,她绝不会带淮蓝走,她从来都只在乎她身边的人,从不关注旁人的死活。
这样的瑾翊让他心中暖暖的。故而古之成大事者,都有着明确的取舍观,绝不会为了一时的私人情感而冒险耽误正事,但在他的生活中充斥了太多利欲带来的肮脏,纵使他需要变得异常现实起来,他也一样不希望“善”这个本性彻底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他打量了淮蓝一番,道:“带他走吧,既然碰见了,我们就没有丢下他的理由。”
“你!”傅皓刚想反驳,却被煜冉瞪了一眼,将话咽了回去,只得抱怨道:“好好好。你们都博施济众,看出了事情谁来负责!”
瑾翊似乎突然明白过来傅皓极力反对的原因,开口用惑明语说道:“即便他真有问题,随时监视也比不知去向忽然偷袭的强。”
“你可以走吗?”宋谨尘问淮蓝。
淮蓝忙点头,站起来,那鱼尾也忽然变得透明,露出两条修长的腿来。
“呀!原来你有腿呀!”瑾翊见他□□,马上转过身去:“你没衣服吗?”
“彼桑将军不许穿。”淮蓝生硬道:“没关系,你可以,转过来。”
果然不是人类!宋谨尘觉得自己此刻满脸都是黑线,将身上的长款风衣脱下扔到他身上:“现在你不是彼桑的宠物了,把这个穿上!”
淮蓝先是愣了一下,但还是无条件地,笨手笨脚地将衣服穿上。
“你真不知道如何去彼桑墓中吗?”煜冉追问道。
在这里被关了3千年,虽然是人鱼,但他是有着等同于人类智商的成年鱼,总不该连这墓室什么的结构都弄不清。
“知道,夫人的。”淮蓝思考了一下说道:“可是,从这里。”他指了指那水潭。
“不是吧?”瑾翊努力想扯出一个微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这水太凉了,没有别的路吗?”
淮蓝又仔细想了想,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般,道:“水可以热。”
他说着走到水运仪象台边,打开其中一个柜门,拿出一块磁石状物体,丢入水中。
那青褐色的石头沾了水,忽然发出“滋滋”的声音,整个石头呈现出鲜红色。
宋谨尘见状不由失笑:“果然天下的宝物尽在傲舒皇族。”
这石头名为暖宫石,遇水生热,可以轻易将方圆数千米的所有物质变温热。全天下只有一块,如今发现居然在彼桑将军墓室中。
煜冉看着淮蓝盯着水的背影,忽然心中一动,将水运仪象台的柜子连续打开了好几个,手却顿在哪里。
“怎么?”瑾翊看他举止奇怪,不由回头看向那几个柜子,一看却也忍不住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