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撑住……继续。”傅皓哑着嗓子艰难开口。
帝君面色如死灰一般难看,手中的鞭子复又在傅皓身上落下,却也温和了些许,不至方才那样要命的凌厉。但傅皓肩背已然没有半块好肉,这样的鞭子即便轻些落,对他而言应当也没什么区别。
“自你入灵界,本座就提醒你,不要和炎海人作对,时至今日,你仍旧是听不进去!亏得这是在梦图,若是在幻北,只怕你早死得连渣子都不剩!”帝君手上的鞭子落得毫不容情,话里话外,却多少含了一丝埋怨和恨铁不成钢的无力之感。
直到玄歌数到九十五,傅皓终究还是没撑住,手一软,跌倒在地。空气在这一刻忽然凝滞,总不至他前面九十多鞭都挨过了,就剩这最后几下,出了状况,却要一切推倒重来?
帝君似乎也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一时间楞在那里,竟不知该作何反应。玄歌知道,傅皓大约是帝君最看重的徒弟,总不至于真的下得去手重头再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总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算了吧?
足足半盏茶的沉默,傅皓终于挣扎着跪起来。
“她翻倍,或是你即刻疗伤,重来。”帝君冷冷说道。
“帝君,属下愿意受罚,您不要再为难前辈了!”躲过了冷觋的发难,原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玄歌也没想到,困难竟出在了帝君这里。
“我说的话你不记得了?”傅皓皱紧了眉开始施灵。玄歌见着他肩背的伤痕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盏茶功夫,鞭伤已经好了七八成。
帝君早料到傅皓会选择后者,只好整以暇地看着,随即在傅皓双手再次按上茶桌的时候,再次扬起鞭子。
玄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帝君和冷觋一样,同样在拿她威胁着傅皓,帝君起初拿鞭子的初衷,只是想打傅皓而已。若不是拿她当幌子,即便傅皓随时倒地昏了过去,他也总不能立时把他弄醒。但若是利用她强制着傅皓不能动,这种惩罚就能变得持久,甚至可以这样反反复复地继续下去。
她只好沉默,垂首看着地上那些尚未干涸的血渍。时间变得异常缓慢,整个殿内变得安静,诫鞭咬入血肉的声音和傅皓愈发粗重的呼吸声混杂着,显得刺耳。
终而她心中默数着,好容易过了一百之数,却不见帝君停手,她只觉得傅皓此时不过是一口气顶在胸口不敢吐出,游丝一般的气息让他根本没力气开口。
“帝君,已经过了一百之数了!”她忙提醒到。
帝君却并没有理会她,只自顾自地继续在傅皓无从下手的肩背之上继续落鞭。玄歌忽然有些无力之感,她虽然明白帝君只是借她之事想教训傅皓,但这种无端的责打渐渐早就变成了发难,她原本看着帝君在大殿之上还是颇为维护傅皓,不知为何的,反而关起门来又如此残暴。
说起来这个傅皓也是不知变通,自己的师父,说起话来哪有那么一言九鼎?旁的不说,几句好话让自己减刑总是可以的吧,过了承诺的一百之数,就算鞭子不停,摔倒总可以的吧,昏过去总可以的吧?何必非要在这苦熬?
看来看去,她还是看不过去,开口再次提醒道:“帝君.......”
帝君这才瞟了她一眼,收了鞭子,那带血的鞭梢一甩,指向玄歌:“你喜欢这女子,就留她在殿里由你亲自指点增灵。若是在她你眼皮底下还能被炎海人轻薄,你这关门弟子的名声也不必再要了!”
玄歌一惊,未料帝君虽说下手狠厉,言语之间却也没有对傅皓的半点厌倦,反而设身处地地维护他的利益,愈发有些看不透。
“谢......师父体恤。”
傅皓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出这句完整的话来,人却始终未动,想必这种伤势之下,动一动反而痛得诛心。
“十日之内,不许疗伤!”帝君复又补了一句,将诫鞭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见着帝君的身影自殿内消失,玄歌忙上前去扶傅皓。傅皓挣扎着站起,缓了几口气,似乎恢复了些精神,见玄歌神色郁郁,一脸难过,说道:“他是气我被冷觋抓了把柄,顺带给冷觋个交代,你不必觉得难过。”
傅皓的冷汗几乎浸湿了头发,那种令玄歌熟悉而亲切的棕褐色碎发微微打柳卷曲,他艰难地抬手拨弄了一下碎发:“他当是灵界帝君中最温和的了,能动手的时候,绝不动嘴。”
“前辈!你竟还开玩笑。”纵然傅皓随口的话有些好笑,玄歌却笑不出来,因为傅皓身上的鞭伤实在太重,重到深可见骨,血流不止。
“我不是开玩笑,”看着傅皓的神色,又觉得他确实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倒是屏住呼吸等着傅皓解释这个问题,却不料他说道:“若是他教训我用纯语言方式,只怕一件事会被反复念叨数年之久。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打过了就不再提了。”
玄歌不知为何,总听着傅皓的话像是在开玩笑,却又说不上这真的是玩笑,只好说道:“唠叨就唠叨好了,总比一顿鞭子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