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语欢很明显感觉到杨语卓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一方面是脑子过于聪明,以前的杨语卓像个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只会逆来顺受,父母安排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想不出利用所拥有的资源和供销社合作这种异想天开的点子。
另一方面,杨语卓的性格也有了巨大改变。
从前她总是唯唯诺诺,走路的时候都得盯着脚尖,一双杏眼从没大大方方抬起来过,做事也总畏畏缩缩,像一颗生长在绿荫底下的树苗,毫无存在感。
但现在的杨语卓说话时会特意翻个身,正视着与之对话人的脸,并且满脸笑容,眼神里充满期待,会在得到想要的答案时兴奋地拥抱别人,简直鲜活又热烈。
和以往截然不同。
杨语欢忍不住想,她离家不过数月,这点时间已经足够让一个人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吗?
没等杨语欢想出个结果,杨语卓已经松开了她,翻身躺平,被子拉到脖子下面。
“睡觉睡觉,我简直不敢想明天该有多美好!”她嘻嘻一笑,闭上了眼睛。
杨语欢侧头看向她,接着一怔。
杨语卓形状优美的嘴唇正微微翘着!
要知道,杨语卓是一个很悲观的人,就连睡觉时都免不了眉头紧蹙。
杨语欢每次与她同睡都感到压力很大,连同心情都跟着抑郁。
那个凡事都往坏处想的杨语卓现在正翘着嘴角睡觉,并且觉得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
杨语欢的神情震惊得像见了鬼。
这一整夜,杨语卓睡得香香甜甜,杨语欢翻来覆去到后半夜。
次日,杨语欢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被杨语卓叫醒。
“欢欢,该起床了,你忘记我们的计划了吗?!”杨语卓两只手交叠放在床边,下巴磕在手背上,和床上迷迷瞪瞪睁开眼的人对视。
杨语欢睡眠不足,但还是打了个哈欠,爬了起来,慢慢悠悠地穿衣服。
“周尹已经到了,一会儿我们先开个小会。”杨语卓心情太好,一双眼睛笑眯眯的。
杨语欢套裤子的时候顿了下,“谁?”
“周尹啊。”杨语卓以为她是出门太久,对村里的人际关系有所遗忘,便补充解释道,“就是张结巴的儿子。”
“他来干什么?”杨语欢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测。
果然,杨语卓说,“他也加入我们的创业小团体,原材料我们出,卖出去了给他分成,具体怎么个分法,一会儿咱再商量。”
“是他自己要求加入的吗?”
杨语欢一点儿也不像妹妹,思维缜密,逻辑性强,警惕性也很高。
“是我邀请他加入的。”杨语卓笑笑,“欢欢,供销社收到货大多是对接工厂,要的数量不小,就我们两个人是不够的。”
“三个人和两个人的区别能有多大?”杨语欢不太赞同,她继而又问道,“他学过木工吗?有手艺吗?”
杨语卓安静一瞬,立刻说,“有!当然有!”
不管那么多了,先把人忽悠过去再说。
杨语欢不太情愿地点了头,“那先试试看吧。”
杨语卓笑道,“好。”
或许两个人和三个人的产出区别确实不大,她只是……不想把周尹一个人放在地里。
他好像和全世界独立开来,和谁都说不上话,和谁都玩不到一起,被锄头挖到脚也不会处理。
看起来太可怜了。
姊妹俩洗漱完,下了碗素面做早餐。
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已经不强制要求所有人到村公社吃饭了。
吴慧英前些日子才把分配到的小麦送到村上管机器的人家,擀了些面条带回来。
杨语欢嘴上不待见周尹,下面条的时候却多下了一些。
她端了一碗递到他面前,“拿着,面条下多了,两个人吃不完。”
农村人大多拥有淳朴的品质,只要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即便平时再讨厌,人到了家里总会给碗吃的,给口水喝。
周尹摇摇头,“我吃过了,你们吃。”
“……”杨语欢“不识好歹”四个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手里的碗就被杨语卓接了过去。
她把碗和筷子硬塞在周尹手里,“煮都煮了,多少吃点儿嘛。”
周尹迟疑了一会儿,闷不吭声地接受了。
杨语欢从牙缝间发出一声“嘁”,坐在矮凳上嘟囔了一句,“白米饭押死狗。”
这是村里的一句俗语,用来比喻好的东西给了不值得的人,而那人还不领情。
杨语卓“哈哈”干笑,立刻朝周尹望过去。
他果然脸色一白,紧抿着嘴唇不动了。
杨语卓把自己的小凳子搬到他旁边,低头嗦了一口面,一边用手肘拐了拐他的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