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落款的位置,目光扫向桌上的酒杯,“我签了啊?”
莫奈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伸向了酒杯,正准备拿起,杯子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
她顺着那个微曲的臂膀看上去,陆知晏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紧,眸子轻扫,带着洞悉一切的犀利目光,仿佛一眼就能将光鲜亮丽的台面下那些肮脏不堪的交易看穿。
他身形高挑,看着他们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吴浩的兴致正好,突然被打扰,将纸笔拍在桌面上就要发作。但看清来人之后,立刻陪着笑站了起来,“陆总,见谅,一时没认出您。”
陆知晏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莫奈和陆知晏没有直接接触的机会,印象里他性格冷淡,不算谦和,更谈不上平易近人,但眼里永远是不动声色的平静,对上不畏惧,对下不藐视,这样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屑甚是少见。
莫奈赶紧跟着站了起来,小声叫了一句“陆总”。
陆知晏低垂眼眸看了她一眼,只是很简单的一眼,审视的目光却有着剥皮去骨般的锋利。
他的目光很快从莫奈身上移开,落到桌面的合同上,“合同有问题?”
他声音低沉,一时间让人分辨不出这是询问还是质问。
“没问题。”吴浩满脸讨好,迅速将签名补齐,“客户指定要和景天合作,自然是信得过陆总。”
“慢用,公司会买单。”
陆知晏径直离开,上位者惯有的傲慢冷漠,追求解决问题的效率,至于旁人的情绪,那是旁人的事。
还没走出去几步,他又回过头看着原地如雕像般静默的莫奈,脸上一丝不耐烦的神色,“还不走?”
莫奈被他一叫,手忙脚乱地收好合同跟上,迟钝得像一块漂浮在水上的木头,踢一下动一下。
陆知晏不徐不疾在前面走着,背影孤单寂寥,好似后面跟着的不是一个人,只是灯光投射下的影子。
他走到酒店角落的沙发上坐下,身子斜坐,两腿交叠,轮廓清晰的侧脸被灯光镂成一道剪影。
莫奈茫然无措地站在旁边,她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却依然惴惴不安。
时光好像穿梭到了某个高中的傍晚,因为抽屉里一张匿名的情书,她被罚站在教导主任的门口,等待着被训话。
那个傍晚的夕阳和此时的灯光一样,柔和朦胧,却无法直视。
“不能和客户私下接触,这是规矩也是常识,你不知道吗?”陆知晏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还是,明知故犯?”
他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声音平淡冷漠,就像在询问“你吃饭了吗”一样稀疏平常,但是每个字都像一枚透骨的钉子,将她狠狠钉在耻辱墙上。
莫奈咬了咬嘴唇,在胸腔里翻滚咆哮的委屈,在汹涌中克制,克制中平静。
误会是人生常态。
他没有直接下判断,至少给了解释的机会。
莫奈说:“陆总,我跟主管报备过,他说会一起过来,只是后来一直联系不上他。”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一张口声音还是有点打颤。
陆知晏不为所动,“你可以直接离开。”
莫奈说:“陆总,对于您和公司来说,失去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客户。对我来说,却是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如果我实习期就得罪了客户,像你们这样的高层,真的会关心是我能力问题,还是别人别有用心吗?”
莫奈还没完全代入社畜的身份,带着学生时期的意气和倔强,据理力争。
下雨的时候,没有伞的人,只能努力奔跑,不是吗?
陆知晏侧过脸看她,被他这么惊讶夹杂着些许理解的眼神注视着,莫奈觉得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委屈,差点从红着的眼眶里涌出。
陆知晏有片刻的失神,他们这样的高层,在别人心里是怎样的存在?
他和叶景行不同,不是天生的利益既得者。他也曾经为了写一个方案,熬好几个通宵;他也曾经为了签一个合同,和恶心的人推杯换盏。
他也曾经,无能为力。
只是站在山顶久了,忘记了登山路上的艰辛。
陆知晏身子微微后仰,整个人以一种松弛舒适的姿态陷进沙发里,与一开始相比,少了一点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双手抱胸,嘴角轻微上扬,“正常来说,你的事传不到‘我们这样的高层’这里。”
他只是气定神闲地阐述一件事实,别人听来,却是不同阶层之间,从上而下不容置疑的绝对壁垒。
他说:“遇到什么样的客户,能不能解决,这是你的事。我关心的只是,你的处理方式会不会影响公司的形象。”
“陆总……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莫奈低眉顺眼地道歉,怎么能要求上位者对底层的人感同身受。原本,她就连和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