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看做一个人。
沉默他们之间最多的交谈方式。
上半辈子,她只想要钱。但是大肆挥霍了十几年后,她早就忘记了当初困苦的滋味。陈斯诗天真地想,如果能够得到对方的爱就好了。如果能让他的视线不得不在她身上停留,就太好了。
她等待了一个九年,再等一个九年又何妨。
九年后,她的女儿终于也死了。
好了,现在姜行健该看着她了吧。姜棠的葬礼上,她几乎要畅快地笑出声来。天知道,她到底忍耐得多辛苦。
但是,什么都没有。
一点点多余的爱都没有留给她,她不禁抱紧了自己的臂膀。空旷旷的房间内冷清得没有一丝人气。
*
陈斯诗感觉自己太寂寞了。
她想联系从前的朋友时,才猛然发觉,被衣食无忧地圈养了那么多年,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有联系的人了。那些朋友,也都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
姜行健是惯会用手段禁锢一个人的行动,割裂对方全部的人际交往,逐渐让对方对自己产生依赖。
陈斯诗开始出入会所这种地方,起初她内心有恐惧,但是在尝试几次之后这份恐惧就变成了刺激。
当她和几个男人在包间里面交.缠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
她醉醺醺地抬起头,然后大声地尖叫起来,周围的几个人见形势不对,慌忙地穿上衣服。
姜裕抖动着嘴唇,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颤抖地踏出了一步,“……妈妈?”
那样受伤的目光一下子就扎进了她的心里,令她苦痛万分。
门外面,姜行健大步地跨了进来,他面色平静地环视了一圈,然后让里面的那些人全部都出去。
房间里面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姜行健看着被吓得呆坐的陈斯诗,从地上捡起来衣服帮她盖上。
他低声说,“在孩子面前,这样不好。”
她的头慢慢转向了他的方向,瞳孔剧烈收缩。
“以后会改正的吧。”他的语气很像是对待犯错的孩子。
陈斯诗浑身僵硬地点了点头。
尽管发生了这种大部分人都不能容忍的事情,之后的日子,他们仍然若无其事地相处着。或者说,仍然在乐此不疲地折磨着对方。
——他们是彼此的地狱,一日不分开,就无一日的安宁。
而姜裕则对他们的私事漠不关心,他更关心这件事情会影响他的继承权。尽管他是姜行健的独子,但是对方从未做出过任何令人安心的承诺。
他特意从学校里请了几天假,专程照料她。
陈斯诗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她目光空洞地躺在床上。
姜裕在一边儿语气温柔地说:“妈妈,我知道你在家里过得并不开心。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我能够拿到公司的股份,那我们都能够自由。”
陈斯诗转动了自己的眼球,终于呜呜地哭出了声,“裕裕,阿财,妈妈现在只有你了。”
*
东风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内。
陈斯诗将办公室视线能及的东西全部砸烂,语气尖厉:“为什么,姜裕可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留给他?!”
姜行健坐在办公室位置上,双手交握在桌前,平静地看着她发疯。待到她停顿着喘息,他缓缓开口:“他不是能成大事的孩子,集团会毁在他手里。而且他性子像你,我不喜欢。”
“不喜欢……” 陈斯诗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两步,然后歇斯底里地冲上前道,“就是这个原因?!”
办公室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已经有保安冲上制服了她。哪怕被两个保安钳制,但是陈斯诗仍然不停地挣扎,语调凄厉,“姜行健,你究竟还是不是人,你有心吗?!”
人被拖走了,办公室内重新归于了寂静。
姜行健动了动酸涩的身体,从椅子上站起来,透过玻璃,他一直看着她被送上了救护车。
他自语道:“这场闹剧赶紧结束吧。”
*
后来,陈斯诗被彻底遗忘在了精神病院。
而姜裕大学毕业以后就去了姜行健的公司里面实习,企图得到了父亲的认可。姜行健对孩子还是慷慨,给他一个分公司,让他打理着。剩下的
等到他累倒在病床上动弹不得时,眼里充满了沉默的哀恸。他不禁想,她们那时都在想着什么呢?
他大半辈子几乎都是在不断犯错,但是不幸的是,能够原谅他的人却都一个一个离开了。
城北的墓地每年都会开很多花,运气好的话,赶在春天前住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