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脸。
“王姑娘,我是邢千山。上次在王府说过话,今天是第一次见面。”邢千山的嗓音清亮,带着浓浓的活力。
王时月没有说话,对于一心求死的人来说,已经不在乎这些虚礼,她甚至扭过头将视线调整到天花板,不看邢千山。
碰了一鼻子灰的邢千山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随后出门请门外的守卫走远一些,她有些话要和王时月单独说。守卫看向谈烁,见他点头,这才照办。
“对了,待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过来,除非我喊你们。”邢千山忙交代了一句。
“你想怎么做?”谈烁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转述汪随的意思,跟她说必要时可下猛药,但这中间是有个度的。看邢千山那摩拳擦掌的样子,似乎准备动粗。
“三殿下放心,她这样的病人我见过不少,有经验。”邢千山正要关门,见谈烁还立于门前,补了一句:“请三殿下也走远一些。”
等他们离得足够远,邢千山才走到摊在躺椅上的王时月面前,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耳光。
“你……”本来还蔫了吧唧的王时月被邢千山这一巴掌打懵了,她猛然坐起怒视着邢千山。因为不解和愤怒,反倒使她整个人鲜活起来,不再一脸死相。
“是不是很生气?我凭什么打你?”邢千山挑衅地看着她。
王时月瞪了她一眼,没有搭话。
“这一巴掌是替王留舟王大人打的。”邢千山的语气稍稍放软。
“我爹怎么了?”王时月忙问道。
“原来你还记得你有个爹啊?”邢千山佯装吃惊道。
“是我爹让你来的?”王时月顾不上邢千山的阴阳怪气,只想知道王留舟的情况。
“王大人办不到,我是三殿下请来的。”邢千山在路上听谈烁说王留舟这两日都在奔走,哪怕只是让他见见王时月都没人答应他。
“我爹他……还好吗?”王时月哽咽地问。
“不好。我虽没见到他,但听说他这两日四处碰壁受尽白眼,整个人憔悴不少。要是我的亲人被关起来,还不能见面,我也会恐慌的。会担心他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被人欺负。你本就有恙在身,他会更担心。”提王留舟果然是对的,王时月已经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了。
“是我不孝……是我害了他……”王时月满脸悔意,边哭边说。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要是把自己作死了,才是真的害他。”邢千山坐在她身侧,继续给她施压。
见王时月不解,邢千山解释道:“你现在只是嫌疑人,三司想草草结案,是很难办到的。毕竟最后,要把主谋带到圣上和陈国公面前。你若非真凶,在大殿外一个喊冤,加上三司又拿不出确凿证据,这案子就结不了。你若死在大理寺,他们随便伪造一封遗书,说你畏罪自杀。到时死无对证,你就真成凶手了。你爹也会因此受牵连,非但官职保不住,还得一辈子背着杀人犯父亲的骂名。你让他以后怎么活?”
“还有袁清,你不想她吗?”
听到袁清这个名字,王时月轻声道:“晨芳……”
“我知道你心里苦,也明白你让自己生病的缘由。这世道,嫁不嫁人,嫁给谁,没几个女子能自己说了算,大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我们没读过书,或许还能傻乎乎地过一生。可我们知书达理,心中已有天地,就再难受人摆布。”
“可惜的是,有机会读书的女子还是太少了,如果能再多一些,就能拧成一股绳,跟这个不公的世道拉扯一番。或许我们这一辈办不到,但不代表以后的姑娘们不可以。说不定在千年后或者几百年就可以,女子能自由地和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不论这个人是男是女,两情相悦即可。”
不得不说,峻西开放的民风为邢千山价值观的形成画上了浓重的一笔。在那里,男女可以自由择偶,一旦选定一个人就要互相扶持相濡以沫。万一不小心眼拙找了个不靠谱的,可以到婚判司请求合离,经调查确定二人的确不合适继续在一起,就会给他们个人发一张合离书,今后嫁娶各不相干。相比之下,东威这边就落后多了。悲剧也跟着多了,比如眼前的王时月。
“会有那么一天吗?”王时月幽幽地问道。
“会的。不过当务之急是你得先活下去,不然等王大人找到救你的法子,你却不在了。”邢千山没忘自己此行的目的。对于王时月能否平安离开大理寺这件事,她自己也没底,但她死了就完全没希望这件事,她还是坚信的。
“嗯。”王时月点点头,算是听进去邢千山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