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怀中,有气无力:“可若他当真一点都不在意,又为何让他萧家的戏楼在外编排我。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想的。”
韩嬷嬷摇了摇头,公主年龄也不小了,却还同三十年前一般,成日变着法跟驸马斗,回回气的都是自己。
她一下一下轻柔地为她梳发:“殿下如果不喜欢驸马,找陛下休了他便是,若还是放不下,便好好过日子,何必天天想着气他,寻些不痛快呢?”
“我也不知道,我瞧着他如今那副窝囊样子便觉得碍眼,可我......”
荥阳长公主闭了闭眼,声音渐渐轻了起来,似乎怕惊扰了什么往昔美梦:“可我总也忘不掉,忘不掉很多年前杏林春宴上,那个风姿夺目的状元郎。”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有时甚至想,是不是我这公主府风水不好,才能让当年才华横溢,意气风发的萧家郎君成了个畏首畏尾、一蹶不振的志短之人。”
“还是说,他将他糟糠之妻的血债,也算到了我的头上?所以才怨我至今?”
“殿下!”韩嬷嬷满眼不赞同地看向她:“殿下怎地口无遮拦,三十余年前殿下不过刚及笄,他们萧家如何对那卢氏女,与殿下有什么关系?”
“萧家说那卢氏女是自请下堂,多病而死,那就是。总之殿下得了实惠,又何必自苦。”
荥阳长公主轻轻摇了摇头:“你没见过萧裕从前的模样,他原先极爱重那卢氏女,当年为她拒了本公主的婚,还成了一段美名佳话。萧裕虽被迫谄媚于我,心中的怨恨只怕一天也没放下过。”
韩嬷嬷书梳发的手顿了顿,问:“那公主明日......可还要随驸马去萧家?”
荥阳长公主眼睫微动,有副画卷藏于心中,经年不褪色,金銮唱第,小帖金泥,红衣郎君春风得意,一眼就付芳心。
她睁开眼,眼底多了几分坚定,她怕触及萧裕死穴,回避旧事多年,又兼之......
兼之卢氏女虽非她所杀,却极有可能因她而死,她心中隐有所愧,不敢深究,却反倒与驸马更加相看生厌,违背了她的初心。
更何况,她当年被萧裕拒婚之后,早已在帝京世家之中相看新驸马,从未逼迫过萧家,萧裕若是将此事算到她头上,未免太过不讲理。
“自然要去。”她下定决心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总要弄清楚萧老夫人当年究竟做了什么,才好知道我与驸马之间的症结所在。”
她低下头笑了笑,眼角隐约有些岁月的痕迹。
“我憋着一口郁气,蹉跎这么些年,也不知道会不会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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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令遥刚回到殿内,灯火通明,殿门大开,一处拖行的血迹从泉边延伸至内殿,她心内一紧,连忙跑进了殿中。
才刚入内,一颗破破烂烂浑身黢黑的胖球如炮弹一般窜到她腿边:“你可算回来了!”
陆令遥垂眸一看,惊讶道:“灵灵?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萧炽呢?”
灵灵哭丧着脸:“还不是他,说怕我跑了,化了个火结界把我圈在里头,结果他自己被那血泉拖了下去,我为了拉他出来被烧成这样,你管不管他!”
“你说什么?他被血泉拖下去了?他在哪儿?”
灵灵抽抽噎噎地指向内殿,委屈道:“你就知道问他,把我唤出来也不好吃好喝招待,呜呜呜我要回青灵殿。”
陆令遥看向内殿,萧炽躺在床上,浑身浸透了血,一身玄衣愈深,陆令遥探了探他的灵脉,脉象强劲有力,神力充沛无虞,除了神思不宁,昏迷不醒之外,似乎没什么大事。
她松了一口气,俯身戳了戳灵灵怀中鼓鼓囊囊的芥子袋,笑道:“你都将他的零嘴儿全拿了,还要我如何好好招待你?”
灵灵紧紧抱着抢来的芥子袋,理直气壮:“我可是救了他的命,要他点供品怎么了!”
陆令遥失笑:“好,你吃多少都可以。你先与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灵灵神情激动,手舞足蹈:“你才飞走,那汪泉水跟翻了天一样把他裹了下去,这人的神力对血泉一点用都没有,要不是我挣脱结界奋力一救,你今天可就见不到他了。”
“好好好,多谢灵灵仙童,”陆令遥灵力化水,将眼前的小黑球洗得白白胖胖,这才问道:“那他怎么还不醒?”
灵灵皱起一张童脸:“也不知谁这么缺德,明知道他识海有封印,还给他记事珠。他在血泉里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封印松动,记事珠与这类封印天然相克,一察觉到就窜进识海破了封印。”
“封印是破了,可记事珠也破了,他陷在识海往昔里,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