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头吃,没工夫理会她,他吃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肥嫩的烤鸭腿就只剩个油酥酥的骨架子。
陆令遥眼底隐笑,轻轻敲了敲猫头:“怎么跟养了只饿死鬼似的...”
此时“笃笃”两声门框响,之前的小女童费力地拖了只比她还高几分的薄木桌,站在未关的门前:“我娘让我给姐姐们搬只桌子。”
陆令遥起身帮她将桌子挪进屋,小女童似乎累急,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眼神却突然一顿,愣愣盯着陆令遥的身后看。
陆令遥顺着小女童的视线一回头,萧炽丢开鸭腿骨头,一只爪子按着她扔在竹床上的芥子袋,另一只爪子不断地在里面扒拉,她没舍得吃的蜜桃荔枝葡萄骨碌碌地滚了一床。
陆令遥眉心一跳。
她几步上前,萧炽察觉到气氛危险,尾毛炸开,三两下就窜到竹床下,一双金瞳隐在床榻下的阴影里,眼中警觉。
见陆令遥没动静,他神色松动,按捺不住伸出只爪子悄悄把几颗刚刚落在地上的荔枝往怀里捞。
江夫人半倚在窗前,笑吟吟地看热闹:“这猫没养几天,还挺随主,跟你一样贪吃得紧。”
陆令遥无奈道:“早知道不捡他回来了,好不容易从姐姐这儿打秋风来的果子,被他糟蹋成这样。”
身后的小女童闻言蹲在地上捡起几颗落在她面前泥地里的葡萄,葡萄娇贵,蹭破了表皮,在小女童手上沾染了几点紫色的汁水。
“姐姐,这几个掉地上的果子能给我吗?”
陆令遥一愣,小女童似是怕她拒绝,又急急说道:“我不要多了,只要掉在地上的,我娘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可以吗。”她小小的脸上尽是期待。
小女童话音刚落,萧炽爪子没搂好,藏身的竹床下又滚出几颗艳红的熟荔枝来。
陆令遥心下了然,将手里那串铜钱递给小女童:“这些东西不能吃了。我来时看村头外还有些卖与农人吃食的摊头,你拿着这些钱,去买些吃食来可好。”
“你和你娘亲,我们一起吃。”她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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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屋内,小木桌上摆了几只碟子,一碟鱼干酱菜,一碟酿肉并几碗稀米粥和三四个大肉包子,冒着腾腾热气,小屋内肉香弥漫。
小女童拣了只缺口破碗,给萧炽也盛了一碗,搁在窗下。
陆令遥坐在桌前,执起木筷,不动声色地打量母女俩。
小女童的娘亲名王四娘,似乎是久病之人,眼下青黑,双颊凹陷,双唇灰白,四肢极为瘦弱,时不时便要掩着衣袖咳嗽几声。
不过她衣着整洁,或许是因为要见外人,还盘了个一丝不苟的圆髻。
“家中只有你们母女二人吗?”陆令遥问。
小女童拿了只木勺子,她不够高,颤颤地跪在长凳上喂母亲喝粥。
小女童乖乖点头:“嗯嗯,家里只剩下我和娘亲了。”
江夫人问道:“家中其他亲人呢?”
王四娘轻轻咳了几声,摸了摸小女童的头,夹了块肉与她,示意她多吃些,接着抬头看向江夫人,道:“除了我和兰兰,旁的都死了。”
她面色愈发虚弱,不知是想起了伤心事还是病痛之故,没吃几口,便道要回房歇息。
兰兰扶着她回了正房,又跑回来继续吃饭,陆令遥将一碗酿肉全倒进她碗里,险些吓到她。
“不用的,不用的,姐姐你们吃。”
陆令遥下巴尖,杏眼圆,两只梨涡浅浅,一笑起来轻易就让人卸下心防:“姐姐们都不饿,姐姐想问问,为什么你们村子里的老太太说沙湾村不留外人呀。”
兰兰咽下一口粥,险些呛着:“村里的老人说,都是因为我爹救回来的那个姐姐是神仙不喜欢的坏人,所以瘟神要惩罚我们村子,夏天降下瘟疫,死了好多好多人。”
她面上有些低落:“我爹死了,他救回来的那个姐姐也不见了。”
陆令遥抬眼望着江夫人,传音入密:“沙湾村近些年有过瘟疫?”
江夫人道:“不可能,我有除疫之职,若夏瘟神真的来此放疫,必定有凡人向我祷告,经纬桌亦会有记录,我岂会不知?”
陆令遥放下筷子,又看向女童,柔声问道:“你爹救回来的那个姐姐,可有说过她的名字,哪里人士,之后还再出现过吗?
兰兰摇摇头:“不知道,那个姐姐很少跟我们说话。”
兰兰仰起头想了一会儿,又说道:“但她给我讲过故事,说她以前住的地方有好大的一座桥,桥还是很贵的白色玉做的,跟仙宫一样......”
白玉桥?
陆令遥和江夫人闻言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是桥头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