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也说不好。”她退回角落,蔫了下来:“我明白你的立场,你想的没错,现如今摆在面前的只有这两条路。”
“我只是太担心,太纠结了。你知道我是和平年代小门小户长大的女孩子,我没经历过这些。”
“我,我就是有点怕……思前想后怎么都觉得不对。”
“你就按照你自己所想去做吧,至于我这边,再给我点时间好好想想。”
那日,否认完他以后,两人便结束了对话,全程谈不上友善。
余后的两三天,她都没有联系他,就算他进宫禀事后主动来寻她,她也避之不见。
然而,就在她觉得自己心乱乱的,理不出两全其美的解法时,更乱了来了……
不知怎的,皇帝有意处死两位皇子的消息,传进了贵妃的耳朵。
还未下旨,贵妃便银牙一咬,一杯鸩酒下肚,用生命最后的绝响,为儿子换得一条生路。
那是个冷的让人怀疑时节的夜晚,贵妃殿里伺侯的内侍哭喊着奔向飞霜殿,途中还摔了几次。在宋辞看来,颇有几分苦情剧的凄惨紧张意味。
内侍扑跪在殿前,也来不及等人去禀告,冒死拍动殿门,大声诉着贵妃服了毒酒,想求见皇帝最后一面。
皇帝看起来没有特别意外,不知是不是预料到了。
他起身前去,进殿合起门,屏退所有宫人,与贵妃密谈了约一刻钟左右。
待他重新走出的时候,宫人涌进去,随之而来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凄厉哀泣。
皇帝脸色凝重,失魂落魄地走回飞霜殿,余后几日,便不再提起处死两位皇子等事宜。
贵妃发丧礼毕,一道没由来的谕旨从天而降,称要临危受命,封萧让尘为抗荻阵前元帅,与顾桦诚共同抵御敌军,即刻集结军队,赶赴北境战场。
那一刻,宋辞立刻就猜到了贵妃临死前所言。
无非是让皇帝相信自己的儿子,并捏造是非,假称二皇子是被陷害的,暗指一切都是萧让尘所为。
如果皇帝真的中了他的计谋,十数年后,恐怕这江山真就要彻底改姓萧了……
宋辞失笑,感慨于为人母的苦心,亦感慨作为帝王的难测,与其中苦楚。
可那些与她又有何相干呢?
最令她感到难过的,唯有即将远赴战场的萧让尘。
回到此时此刻,时隔半个月的回避和疏远……
再次见到他,她突然好后悔。
她想跟他说声对不起,她不该在这种处境下畏缩任性。
她想告诉他,她还是愿意跟他甘苦与共,不管他的选择是什么。
她想抱着他,亲吻他,让他一定要康健平安的回来……
她想说,她好爱他。
可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冷风袭过,由远至近带来出征的战鼓。
日出东方,光芒渐渐大盛,驱走薄雾,为一切带来清明。
十数万雄狮呼号震天,银枪碰击砖面,掀天盖地……
他一手提剑,另一边单手将只到胸口的她揽进怀里。
将帅战氅与旗帜飞扬,他重重抱紧她,似乎是想将她融进身体里。
而后,转身上马,同样只字未提。
望着大军渐渐走远,宋辞缩着身子一路跑回自己的寝殿。
步入其中,她啪地一声合起门,自顾自扎到狭窄的暗处,剧烈喘息,眼眶发红。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不舍,是难过,看向那道合起的房门,脸上纷纷露出几丝同情。
可屋内的宋辞平息下情绪后,颤抖着将死死藏在袖口下的手拿了出来。
他给了她一样东西。
在氅衣的掩盖下偷偷塞进她手里,然后用手掌包裹住她的手背,用力合起。
非常非常的用力……
那上面的花纹烙得她的手心里全是印子,硌得生疼。
伸到面前徐徐展开,有些部位因过于用力,分开时沾出细微的咯噔声响。
完全张开后,一枚符印安然躺在掌心,顶部立着一尊威风凛凛,栩栩如生的瑞兽。
它毛发簇簇竖立,张着嘴巴,脚踩祥云……刻画极为深刻,简直是巧夺天工的精致。
是麟符……
哪怕吵了架在冷战,临走前,他还是将天下独一无二的权势象征,留给了她保命。
宋辞捂住嘴,心如刀绞,眼眶中抑制许久的泪水终于击垮了倔强,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