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是你的朋友吗?若他知晓了其中内幕,肯定不会让那知县得逞的!”
宋辞眼眸低垂,长睫顺势搭下,尤显伤情:“我长这么大其他的没学会,唯一学到的,就是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眼下征地迫在眉睫,当初知县的说法是只给三天。时至今日,三天期限早已过去。我虽不知中间被何事所耽搁,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或远或近,这事肯定躲不过去……没准今天,没准明天,又或许后天,保不齐哪一刻,就又会带着人冲上门来。”
“陆公子现如今远在京城,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两个月,就算消息传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隔壁婶婶闻言,跟着叹了口气,道了声“也是”。
但紧接着,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垂下的头颅再次抬起,眼眸里仍旧充满希望的光亮:“就算小公爷离得远,那不是还有他朋友呢嘛!依我看,他的身世地位也不容小觑。即便比不得侯爷府,可京城里来的,关系通达深厚,知县总要给几分面子的。”
“况且……我见他对你也很是上心。光是看那忙前跑后的传话小厮,就知道背后肯定没少为此事出力。”
“不然,你去找他试试看?”
宋辞反问:“那我要以什么身份去找他呢?找到了,又要说些什么?”
“他既然能与陆公子同行,想来应该也有几分权势。我若去求他,没准真能帮我解决掉这个麻烦。”
“可是人家凭什么帮我?帮了,我又能回报给他什么?”
“越是站在高处的人,就越是重视付出与回报。论钱论权,我统统不及他,除了我这个人,其他我什么都没有……”
“于我而言,我自己本身无上珍贵,千金不换,一旦全部倾注出去,我将一无所有。但对他来说或许一文不值,可以随意抛弃。所以我不敢赌,也不能赌。”
宋辞一张俏丽的小脸,表情凝重认真:“我知道那位公子是个好人,听说我落难,一直从中周旋,不过我不能将全部的希望都押在他身上。”
“他毕竟是外人,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总归不会感同身受。此番他哪怕只是搭了把手,也叫人感激不尽。至于能否解决……我想,我还是依靠自己为好。”
“我想过了,既然此次征地风波是因我而起,那么解决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我不在这了,章家就不会伙同知县继续针对我,自然,也就不会无故牵连到大家了。”
宋辞一番话神情恳切,笃定坚强。分明纤弱的一对肩膀,却好似要挑起整个亭乡的脊梁。
她为人向来自觉,若真有因自身原因害了旁人的事情,远比将她的心肝放在油上烹煎更让她难受。
尤其乡民们视故土为性命,只有闹天灾的时候才会不得已背井离乡,否则他们永远不会离开故土,更不会搬离祖祖辈辈生活的祖屋。
自征地一事闹起来后,宋辞便没少听邻里们抱怨。
有的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说是宋辞过去欠下风流债,惹的人家步步紧逼,这才牵连了周遭百姓。
一时间谴责批判声四起,乡亭街坊纷纷嫌弃宋辞,数落她的不是,连带站在她一方的钱婆婆和隔壁一家,都陷入了相互对峙的两难处境。
还好早在宋辞刚搬来之时,左邻右舍便听说了有关毁亲离家的一档子事。后又给她帮忙,彼此加深了解,认定了宋辞是个好姑娘,断不会像传言那般不堪。
了解内幕的人当然不会容忍外界的恶意诋毁,但当强征牵扯到了自身利益,大家的心情就变得微妙复杂起来。
这些天除了出摊,宋辞几乎不怎么出门。
即便平素闭门不出,她仍旧听到了许多风言风语,就差被人指着鼻尖的骂。
原本她便是自觉自省的性子,这样一来心中的不安更是无以复加。每次出门对上邻里的视线,哪怕她没有错处,却仍会不自在的四处闪躲。
钱婆婆看了心疼,不止一次的为她出头,关起门来又百般的呵护安慰。
今日她突然提出要搬走,婆婆心里别提有多不是滋味,轻抚着她的背,沧桑的声线拉得轻且长:“没事的小辞,别太担心,总会过去的……”
然而世上事,总是那样阴差阳错事与愿违。
就在那句安慰的话语落尽后,满打满算没超过两天,这清晖镇上偏远角落的小宅院,便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浩荡阵仗。
当日,时辰将要近晌,金轮步步攀升,马上就要登上顶空。
院子里依旧是熟悉的几道身影各自忙碌,唯一清闲的是那十四五岁的素袍少年,微垂下面庞,顺从有礼地替自家主子传话。
宋辞做着手里的活计,时不时温婉地抬头看他一眼,示意自己有在听。另一边在脑中琢磨他口中这位“体贴热心”又“神通广大”的主子,背后的真实势力到底是恒宁侯家的少爷,还是那个不讨人好感的冷傲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