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令姜淡声说道:“不管怎样,我娘的病都要好好看的,以后便不劳祖母费心了。”
“至于给八娘筹备嫁妆的事,孙女自顾不暇,即便有心也无力,还请祖母见谅。”
孟老夫人看着她,终是心软了,她叹了口气:“我不是要苛刻你娘,是怕苦了你呀阿姜。” 要是孟令姜为了给唐菀看病变卖嫁妆,她都这个岁数了,很难再去哪里挪一笔银子给孙女置办一副。
她拉着孟令姜的手道:“让你帮衬一把八娘,为的是你们姊妹有个恩情,日后好相互提携扶持。”
总比为了给唐菀治病把嫁妆挥霍了对孟家对孟令姜来说划得来吧。
孟令姜心道:给孟令云才是喂狗,不,还不如喂狗呢,省省吧。
孟令姜知道孟老夫人打了一盘子小算盘,并不想多说:“祖母教孙女孝顺,孙女怎敢不竭力孝顺我娘亲。”
孟老夫人被噎了一噎,她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孟令姜正要回去,被突然而至的孟令云截住了去路,她冷笑一声:“阿姜姐姐反正嫁不成柳世子了,还在乎什么嫁妆不嫁妆的。”
她的话太刻薄了,孟令姜面色一绷,转过身来面对孟令云时不气反笑:“比起嫁人来,我更在乎嫁妆。”
男人哪有银子香。
“哟,阿姜姐姐的嘴还真硬,”孟令云眼底的笑意不善:“殊不知人家提亲的人早绕着咱孟府的门走了,要是搁我身上呀早一头碰死了。”
孟令姜好笑地道:“八娘这话说的早了些,这嫁人呀得分嫁得好和嫁得不好,要是嫁得不好呢还不如不嫁呢。”
“你……”孟令云的怒气把脸涨得通红,一时却找不出更狠的话来刺她,只好跪到孟老夫人脚边哭道:“祖母,你听听阿姜姐姐说的,这不是说孙女嫁的不好吗,呜呜呜……”
孟令姜对孟老夫人施了礼,转身出去,懒得听孟八胡搅蛮缠。
夜里孟令允来寻她,叹气道:“祖母如今岁数大了糊涂,没的为个八娘嫁人打你和六娘嫁妆的主意,这要是传出去,外头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孟家呢。”
孟令姜没说话,她心道:孟老夫人才不傻呢,有了这么一出,就算是传出去被人笑话,可至少让齐王韦承显心里美了——瞧,孟家倾全府之力给齐王妃置办嫁妆,该是多重视他这个佳婿啊。
以后少不得投桃报李。
比之韦承显,外头的几句风凉话算什么,耽误吃了还是耽误喝了。做人不能太要脸,面子是什么,孟老夫人只挑实惠的拿。
……
次日一早,她又带着婢女去了城里几处废弃的宅子,这次功夫不负有心人人,总算找到了几窝喜蛛。
婢女们将家中的旧笼子拆了又重新编起来,捉来的喜蛛养在其中,又在一座废旧宅子的后院一角阴凉的空地那儿堆了些瓦砾石子,把竹笼、竹盒就摆在墙根,三五日捉下来,林林种种的喜蛛有百来只。
“柳世子那边又给周家追加了两车聘礼,”只有主仆二人的时候,云华的话很多:“听说这次连奴婢都送了。”
这泼天的富贵原是她家女郎的,云华心中泛酸。
孟令姜眉头一皱,并不打算继续搭她的话:“叫你去买的东西呢?”
她一早打发云华去买些麦麸回来,麦糠伴着养喜蛛的饲料用水腌糟了生的小飞虫用来喂喜蛛再好不过的。
“哎呀女郎眼里怎么就只有喜蛛呢,”云华一边娴熟地打理采买回来的麦麸一边道:“你不知道,今个儿外头都在羡慕周九娘呢。”她又压低声音说道:“女郎,北地的高门很快要到建康城了,咱得留意一个郎君。”
毕竟嫁人对于女郎家来说是头等要紧的大事,柳玄这棵树没了,就再找一棵大树,云华这么一通直白的提醒,孟令姜这才从喜蛛身上分出点心思来:“留意谁?”
语调偏随意,有些浑不在意。
她上辈子没恋爱经历,这辈子对择婿没有经验,更没有敏感度。
云华噎了一噎道:“自然是家世好风姿好的郎君啊。”
孟令姜心中有了些少许的起伏,她笑了:“是我想嫁谁就能嫁的吗?”她说起自己上辈子的感情总结:“我看上的看不上我,看上我的我又看不上他。”
云华:“……”好像是这么回事,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小丫头被绕懵了。
“女郎看上谁了?”云华好奇地问,心道:她倒要瞧瞧是谁这么不识抬举。
看着日头扫过来,孟令姜把蛛笼挪了个地儿,摇摇头道:“随便说说,没谁。”
小丫头更迷茫了。
“女郎没有遇到过长得特别好看的郎君吗?”云华把手放在前胸上:“看他一眼这里会怦怦跳的那种。”
“特别好看的吗?”孟令姜一边忙活一边跟她拉家常,目光忽然散漫了一瞬:“有个人。”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