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垦田的时候,也时常捡到雉鸡蛋,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打到一只雉鸡,拿回去献给女郎,她大方地买了粗布来,赏他们一身衣裳,洗净脸面,是来到江东之后开始讲究起来了。
插秧和播种之后,田里的农活就是除草、捉虫,郭嫂子和张乙两个壮年劳力,守着这仅有的五亩地实在是太轻巧了,他们也闲不住,就着平整好的田地往外面一点点垦荒,说是垦荒,其实一点儿都不荒,长满了野草和灌木丛,他们没有像当地人那样放一把火烧了,而是用铁锹一点点拔掉,把地平整出来。
孟令姜先是天天来,后来隔三岔五来,最近好几日没出城了。
五月初,她听到了柳玄与吴兴郡周家周九娘订婚的消息。至于周家为何忽然改口答应嫁周九娘周琳给柳玄,外人不得而知。
只能说大司马府真有本事,能为世子聘到江东豪族之嫡女。
孟令姜听说后笑了一笑,她就说,他那个人,怎么可能在意一个美婢呢,果真是要与江东豪族联姻的。
她主动腾地是对的,否则她跳的就是个天坑。孟令姜不仅不恨柳玄,还要多谢他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甚至还在心里大方地祝他聘得佳人。
又得知柳府明日向周府下聘,她无比庆幸自己和柳府的纠葛总算是过去了。
次日一早,鸡鸣引出曙光,孟令姜起床洗漱,等她吃完朝食出门时,晨霞漫天,日光赫赫。
四月底了,江东一日比一日热起来,街上的行人一改早春的深青色主调,不再佩戴金玉,穿色泽更艳的轻纱薄绸,袖口饰以流苏,更显自然飘逸。
柳府。
聘礼一箱又一箱码得齐整,都用大红的绸子系着,最前头由两个小厮抬着一只才猎的大雁,眼珠子鲜活地瞧着人,吉时一到就出了府,浩浩荡荡地往吴兴周家去了。
柳玄身着一袭云锦襕袍,映在日光下流光溢彩,领口、袖口都绣着繁复的纹饰,锦绣蔓延,润如美玉,贵气凌人。
宋家。
青州战事紧急,宫里头传来旨意,要宋蟾光入宫面圣。
他晨起沐浴熏香换上大理寺少卿的官服,才要出门忽然又改主意:“阿七,拿我的狐裘来,阿九,去雇一队车马,越华丽越好。”
阿七一看外头艳阳高照,他身上的官袍本就捂得严实:“公子,拿狐裘做什么?天儿不冷啊。”
“蠢东西,天儿不冷,我冷。”宋蟾光笑骂了一句道。
阿七心想:坏了,建康城不是青州,公子准是水土不服,病了。
他去去就来,不仅把狐裘给抱过来,还把府中备下的手炉给翻了出来。
一番打扮之后,宋蟾光半散着鸦青的发,披着狐裘,坐进装饰华丽的敞篷马车,风姿俊美地上了大街。
这天恰好天气晴好街头人多,他这么“盛装”往街上一过,片刻就轰动了整个建康城。半掩半露的如玉雕般的一双手,齐整的一双杨叶长眉,直鼻薄唇,一弯带笑的桃花眸几乎要被狐裘给埋了。沿途花楼里的姑娘们笑咯咯地往下扔手绢,一簇一簇的脂粉香呛得拉车的白马都尥蹶子:“哟这不是宋大人么,来玩呀。”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绣着鸳鸯的帕子都往马车上落了好几条。
行到半路,阿七搬出一张古琴来,放在宋蟾光面前。
宋蟾光伸出长指,凝眉轻拢慢捻。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①……”有青楼歌女和着他抚的曲子,缓缓舒展歌喉,唱起曲儿来。
这曲子愁肠百结,竟有几分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委屈在里面了。花楼的姑娘们头一拨掩面哭了起来,和着宋蟾光抚琴的幽怨声,后来有不得夫君宠爱的正室夫人听见了,也勾起心中委屈,默默地流泪了。
这么一来,谁还有那个心思管柳玄提亲的事:“宋大人这是以琴声寄情,聊慰藉一二爱而不得的哀怨之情啊。”
路过的大婶子小媳妇儿一开始还只是矜持地看看,后来见他抚琴,神色幽怨,拿起新买的果子就掷过去:“宋郎君快看这里。”,就连茶楼里喝茶的大老爷儿们都探出头来:“这就是大理寺少卿宋大人?别说,长的还真俊。就是这天儿还裹着狐裘,别是有什么不足之症吧?”
有人眼尖:“哎谢大人还揣着手炉呢,看来这身子骨弱得很啊。”
真是个好像风一吹就要“就此别过”的玉人儿,叫人看得心里真不是滋味。
一定是心上人离开后他茶饭不思,闺怨出病来了。
啊,宋郎君是多么痴情的美男子啊。
柳玄走到半路,忽然前头抬着大雁的两个小厮停下了:“世子爷,前头有一队车马停在那儿不动,咱们要不要绕行?”
“是哪位贵人出行?”柳玄抬眼望了望,果然有一队车马挂着彩幔,大模大样地霸占着道路,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好似长蛇一般,蜿蜒不断。
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