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这把伞您打算卖多少钱?”阿九去了两步又冒着雨跑回来问道。
“100钱即可,若她不出这个数,就便宜些。”宋蟾光漫不经心地道。
100钱。
阿九:“……”
敢问这位公子您缺这丁点儿小钱钱吗
阿九打量着手里的这把雨伞,伞盖圆圆覆着不沾雨雪的锦帛,伞骨直而滑,做工上乘,一看就出自吴越之地制伞的工匠世家之手,二两银子都难买到,就算用过一两次,也不至于为100钱拿出去贱卖:“郎君,这太便宜她了。”
宋蟾光不耐烦地摆摆手催他走:“速去速回。”
雨来得急,走到半路就下来了,孟令姜找了个廊檐避雨,但飞溅起的雨花还是打湿了她的罗裙。
雨里挟裹着凉风吹得香苗瑟瑟发抖:“女郎,都怪……”她正要骂潘俊修不是个东西,忽然眼睛一亮:“来了个卖伞的小贩,奴婢这就去买把伞来。”
卖伞的小贩。
孟令姜透过雨雾瞟一眼直奔她们而来的“小贩”——阿九没有跟着宋蟾光一起在她面前出现过,先是有些惊喜,正要念一声“祖宗保佑这下不用淋雨了”,又一眼看到他手中抱着的那把风雅考究的雨伞,总觉得不大对劲,见云华已经打开了钱袋,她出声道:“那把伞多少钱?”
云华看着雨雾中泛着银光的伞面,满意地道:“女郎,这把伞只要100钱。”
她是识货的。
100钱。
孟令姜一把拉住她将钱袋子拿了过去,悄声埋怨道:“没个成算的丫头,100钱买把旧伞,你还过不过日子啦。”骂完云华,她扭头对“小贩”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啊这把伞我们不买了,你再去问问别人吧。”
“女郎要是觉得贵,90钱也成。”阿九没干过这事儿,急了。
90钱就更不能要了。
孟令姜连连摆手:“抱歉,我们真的不需要。”说完,她给云华使了个眼色,主仆二人一块冲进了雨幕里。
她光顾着往前跑,才没几步就险些撞到一个人怀里,她抬起湿漉漉的杏眼,正对上一双深沉不见底的凤眸。
被雨打湿的衣裳贴上肌肤,勾勒出她胸前初初长成的丰腴,四目相对的一瞬,她不着声色地含了胸,他则微微抬高了视线。
彼此脸上都染上薄红。
是那姓宋的。
他手里擎着一把玄色的雨伞,人如玉树般罩到了她头顶,不等她开口,就将一件蓑衣丢到了她身上。
阿九一走他就回过神来,自己办了件蠢事,这小娘子鬼精,断然不会出100钱买他那把看起来就不止二两银子的雨伞。
宋大人生平头一次对自己奢靡的臭讲究懊恼的不行,他怎么就不能用把就值100钱的雨伞呢。
100钱的更好。
幸好马车里还放着一件新的蓑衣。
见孟令姜愣怔在那儿,他又找补地道:“万一女郎淋雨病了,找在下碰瓷,在下那点儿俸禄可赔不起女郎的医药银子。”
跟在他身后被淋得看起来很惨的乌云盖雪瞟她一眼,挺有诚意的,像在替主子道歉。
孟令姜:……
她可没想过用这事碰瓷他,说的好像她会讹上他似的。
孟令姜一愣,心中没好气,却也没拂了他的面子,她麻利地从他手中接过蓑衣穿在身上,朝他福了福:“谢谢宋大人。”
转身走了。
云中雷惊电闪,往遮蔽严实的雨幕里投掷一线天光,宋蟾光方才还收不住情绪被完全荡平,是她,当年那个小女童是孟令姜,可为何他站到她面前时,她却丝毫认不出他来呢?
难道他也弄错了。他今日是被孟令姜勾了魂魄吧,否则怎么凭一句话就会莫名认定她是他要寻的那小娘子呢?
万一真不是她,他与一个女郎家拉扯半天……宋蟾光揉着额角懊恼个不住,饶是曾经运筹帷幄的少年将军也顿感无措,恨不能给自己来一巴掌。
得让阿四再细细寻一番。
“女郎为何不买那把伞?”回到孟府,沐浴过热水,喝了姜汤,云华拿绢帕细细地为孟令姜擦拭着及腰的一头如瀑青丝道。
不过万幸有了那件蓑衣,她们只是湿了鞋袜,并没有淋得太透。
抹了一把铜镜上氤氲的水汽:“你看那‘小贩’像个卖伞的吗?”
云华一噎,她只留意到了那把制作精良的雨伞:“他拿着伞在叫卖,不是卖伞的还能是什么?”
孟令姜道:“他手里的那把伞用料考究,市价二两银子都不止,他为何只要100钱就卖给咱们?”
“且那把伞伞柄有轻微的磨损,九成九新却不是全新。”她又道。
云华的榆木脑子一下子开了灵光:“是有蹊跷,难道那伞是那小贩从富贵人家里偷来的?”
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