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松开手，踌躇着劝说的用词。
钗凤女却是有些迫不及待，她欢喜地扑上来，一把抱住沉香，胸口的波澜壮阔一下子压过来，很沉，沉香差点没有接住。
钗凤女悄声附在沉香耳侧：“小可爱，你又来见姐姐啦。”
沉香听得汗毛直竖。差点说句，你谁啊？
“上元夜。”
钗凤女的声音压得很低，提醒沉香道。钗凤女压低的气息吹得沉香耳朵发痒，她偏头，脸颊却被钗凤女带了长甲的尖尖轻轻蹭了一下：
“不逗你了。叫什么名字啊？”
“沉香。”沉香道。
“沉香？是秦楼媒妈次女？”
“是。”沉香道。
“那么沉小香，你偷偷溜进我屋子是要做什么？不老实交代，姐姐就喊人来抓你哦！”
沉香学着钗凤女的语气，眨眨眼：“当然是来抓姐姐走的。在花满楼做艺妓，每天应付客人还有应付监管的人多累啊，我抓姐姐去我的楼，只需要教教姑娘们弹琴制香，过得还自由些。”
钗凤女哼笑：“你那里一天有管三顿饭、四次甜点吗？有按摩捶腿的吗？有端茶倒水的吗？最重要的是有钱赚吗？”
沉香道：“有一位厨艺极好的掌勺，一个会说吉利话的姑娘，一个少言多做的丫鬟，人没花满楼的多却都恰好的称心如意。有钱赚，也不知是有钱赚。”
钗凤女眼睛一眯，问沉香：“哦？此话怎讲？”
沉香道：“世人皆知钗凤女屯金积银，但却很少知道全扬州城每年往慈安院捐钱最多的也是钗凤女。”
慈安寺是收留老弱病残、孤儿寡母的地方。
钗凤女眼神变了：“你调查我？”
沉香笑：“不，我是在了解未来的伙伴。”
“伙伴？”
钗凤女似将这个词放在嘴里细细嚼过一遍。
“对，朝廷有开女户但自立门户的女子寥寥无几，过得大多也潦草艰难，沉香有心帮忙，想青楼不止是接待客人，赏曲观舞玩乐的地方，也可以用来给无依无靠的女子一个学习与工作的平台。”
钗凤女神情微微动容：“你真这么觉得？”
“嗯。”沉香道。
是什么时候沉香开始有这个想法的呢？
是从莳花有着精湛的做伞工艺却只能大雨天一把把的求、一把把的递，还要遭遇流氓的骚扰和欺负；
是从翠花明明能干又温柔，坚强又独立，却只能待在家中期许一份被称是痴心妄想的爱情；
是从晁娜个性鲜明，有才有谋，但只能蜗居于浪子的后院，做一只被觊觎的解语花；
那日清泉寺，一方大师还问她：“施主可愿遁入空门？”
沉香坚定摇头：“我心有志，愿以绵薄之力护孤苦伶仃者，助善学愿学者，成自立自强者。世言女子艰难，然沉香以为只缺一颗坚定之心，我有，愿以之分享。”
“你真的是一个……很让人意外的姑娘呢。”钗凤女半晌无言，轻轻地说出这句话，“你的邀请答应了，不过你耽误我午休的价格和我自赎出花楼的钱事后记得结款一下哦。”
沉香笑：“当然。”
——
京都，谢府。
时隔多年，谢瑾言再次回到谢府。
屋瓦翻新，草木更迭，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隔阂陌生，恍若隔世。
他像父亲母亲见礼，母亲眼眶湿红，父亲神情凝重，但除却问候的话，他们之间却无甚可聊。母亲特地将弟弟抱远了些，担心他会看见难过。
谢瑾言本以为也会。
可真正见面了，内心却并无多少激荡的情绪，平平淡淡，反而不如在扬州城来的自在。
一番寒暄后，父亲将他带到书房，一开口便是：
“你在扬州耽误多年，如今回来也收了心思安心在家读书学习，准备来年科举。你向来聪慧，本不必担心，可你寄回来的书信是怎么回事？竟要去做小城商户的上门女婿？真是不正家风，这事我不允许。那家人救你的恩情，谢府可以用别的方式偿还。”
谢瑾言蹙眉，他没想到来书房后父亲是要说这样的事情：“父亲，没有沉香姑娘，或许我现在已经死了。您曾教我，君子一诺，千金不改。已经答应的事情，又怎能反悔？”
闻飞元娶夏荷的波折，谢瑾言看在眼里，但母亲开明、父亲重义，他从没想到自己也会遇到同样的境地。
既然这么快就要与他说正事，谢瑾言索性将他调查到的谢二伯、二伯母买通谢府下人和牙婆白婆拐卖他的事情也一并说出来。
“涉及家事，我本准备等祖父身体好些后，将事情告诉他来处置。父亲与其操心我的婚事，不如先去处理当年害我流落他乡，险些丧命的罪魁祸首。”
谢明俊听完，脸色铁青，可沉默半晌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