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脖子,一步也不肯退。
躲在食肆里的店小二同情地看了一眼她禁锢着的手腕,因为挣扎的厉害,手腕骨那一片已经擦破了皮,通红一片。
“小姑娘,他们要伞,就给他们吧。”小二小声提醒了一句。
这几人本就是街头混日子的地痞无赖,极喜欢欺负弱小、干尽了偷鸡摸狗的活计,今日他们来食肆喝酒钱也没给够,现在显然又有些醉了,行径更是恶劣,正巧碰上大雨天过来卖伞的这个小姑娘,那个叫雄哥的专门瞅了好几眼过来,他就觉要遭。
果然,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偏这小丫头一个人过来卖东西,身边没有个大人护着就算了,脾气也是个倔强的,估计要受一番苦了。
“不许?你怎么个不许法?小丫头,今个爷爷就教你一课:出门在外不要嘴硬、自讨苦吃。”雄哥扬起手中的巴掌,小姑娘身子发抖却不肯退让,紧紧地闭起双眼,等待即将到来的疼痛。
不是她倔强不肯退,而是让了这一把伞,今天的努力就白费了,让了这许多把伞,也许接下来好几天就要饿肚子……她别无办法,只能用身体挡住即将到来的恶意与攻击。
“啊!”是店小二的惊呼声,紧接而至的是雄哥的闷哼声——
“痛痛痛!”雄哥摸了一把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的门牙,发现上唇被磕破了,血流了一把。
小姑娘带着一丝忐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本来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雄哥被丢到了几米开外的雨地里,踉跄地哎呦哎呦喘着气,半天爬不起来。
她惊讶地捂住嘴,才发现自己面前取而代之的是那天送给自己一块鲜肉饼的女孩,她还比自己小几岁,黑棕色的发髻微微散乱,掉落下来的发丝携着雨滴安静地垂在耳后,她眼睛又黑又亮,让自己想起很久以前娘亲还在时带她去来东市逛街在首饰铺子精致匣盒中看到的漂亮玻璃珠子。
女孩盯着自己看的时候,眼睛一闪一闪。小姑娘想起当时娘亲对她说:那样漂亮的珠子,我们是买不起的,看看就可以了,千万别拿手碰,别弄坏了。
“谢谢。”小姑娘小声说。
女孩好像没有听见,她表情凶巴巴的,抬腿一脚就踹向擒着自己手腕的青年,将他踹了个仰倒,狼狈地摔了一个屁股蹲。
“啊啊啊——扯到了!”青年不知伤到那里,坐在地上打滚起来,像猴子一般呲牙咧嘴地怪叫。
“欺负女孩子是吧!滚滚滚,小心我见一次、打一次!”沉香扬了扬自己的小拳头,目光不善地盯着后面唯一还站着的男人。
男人目光闪躲,知道碰上硬茬了,他不敢吭声,扶起地上躺倒的雄哥和另一人,想要开溜。
“站住。”沉香去扯他的后衣,男人手上扶着人、心里慌得直打鼓,后面一被扯人立刻站不稳了,他后仰一摔,沉香及时躲开,就见那三个壮汉像叠罗汉一般倒在了一起,那个姓曹的被夹在了中间,又是好一阵怪叫嚷。
沉香嫌弃极了,先拿手帕搓了搓手:“你们弄坏了这个小姑娘的伞,赔完钱再走。”她转头看向刚刚被吓得够呛的小姑娘,哟,发现还是个熟人,笑了笑:“你的伞多少钱一把,他们弄坏了几把?”
“三十文一把伞,他们弄坏了一把,弄脏了两把。赔一把的钱就好了。”被救她已经很感激了,没想到还可以赔钱,小姑娘眼睛顿时亮晶晶。
沉香点点头:“行,那四舍五入,赔一百文钱吧。”
神他妈四舍五入!三十文的价格一下子翻了三倍不止,这臭丫头的算数是谁教的!
摔倒在地的三人内心疯狂呐喊。
“沉香姑娘,你出来的太快没有带伞。”谢瑾言一路小跑,将手中印着凤尾球图案的雨伞高高举过沉香头顶,递到她手中,低声问道:“有没有冻到?”
被雨水淋湿满头,身上湿漉漉的三人组:“……”
那小姑娘一阵风似的跑过雨幕,就发丝上沾了点水,衣服都还没怎么淋到呢,要不要这么眼盲!
三人没有办法,遇到个比他们还凶神恶煞的怪力丫头只能自认倒霉,拼拼凑凑从荷包里掏了一百文钱抛了过来,他们不是没有钱买伞,只是看那小姑娘好欺负罢了。可惜遇见个硬茬,就连雄哥自己都不知道,一个照面他究竟是怎么摔出去那么远的。
“谢谢你们。我要三十文就够了,多的给你们吧。”小姑娘没有贪多,取了三十文塞到自己怀里,剩下的一把钱递给沉香。
沉香推了回去:“这是你的,我们不要。”她注意到小姑娘被扯破衣角露出来鞭痕交错的手臂,伤痕有新有旧,不深,但看着就疼:“你的伤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小姑娘慌乱地缩回手臂,“没、没有。”她也没管沉香她们接不接钱,一股脑把那一串铜板塞到沉香怀里,开始收拾散在地上的伞,“我的伞卖的差不多了,要回去了。”
她不敢再看沉香,头低着,背起比自己还大的竹篓,小跑进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