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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桶里有小腿肚那么高的积灰和落叶,呼吸着有些呛人。潮湿的雨水不断从缝隙渗出来、又渗出去,留下一片冰凉的冷意。
谢瑾言是为了躲避竹苑那些穷追不舍的人才躲进木桶里的。除去这个木桶的大小刚好可以装下他瘦弱的身体,他也是识字的,认得椭圆灯笼上高高挂起的牌匾上的两个字——
秦楼。
他想着等追的人过去,就进里面找那个叫沉香的小女孩。
等那些人过去后,他又想天色晚了贸然上门会打扰她的休息,明天再去吧。
接着下起了寒雨,冻得四肢僵硬的他又觉得还是雨停了去比较好。
……
于是一点一点,拖到了现在。
当遮挡雨水的桶盖被缓缓揭开,对上沉香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见对方眼中的惊愕和诧异一闪而过,那一刻,谢瑾言萌生出一种想将自己就地掩埋的冲动。
他才明白过来,自己一拖再拖纵使找尽不进秦楼的理由,归根究底是他羞于再次以这种落魄不堪的样子向那个女孩求救,就好像他是一个总在忘恩负义、厚颜无耻的人。
果不其然,在女孩震惊过后,他看见沉香脸上露出万分纠结的表情,似乎在该怎么对待自己上产生了巨大的矛盾和无措。他听见她吞吞吐吐的声音:“我送你去县衙府吧。”
她的眼中不再是那种饱含关心与温暖的赤诚,而是对待萍水相逢的迷失路人一次平平无奇的指路。
是的,谢瑾言心里灰了灰,她果然不会像之前那样对待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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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那日眼神倔强坚持留在竹苑附近等人的小男孩隔天又从自家装灰尘的桶里冒了出来。
他嘴唇冻得发白,眼睛里含着水气,就那样软绵绵地望着自己,可怜又可爱。
沉香觉得她下一秒就要将人抱回秦楼塞进暖和的被子里了,再熬煮姜汤将最好的食物送到他面前,不过理智将沉香又唤回到现实。
面前这个软乎乎的男孩,吐过她口水、冷声拒绝过她、用肢体语言赶走过她,如今已经是他第三次可怜兮兮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好像是一场阴魂不散的孽缘。
要帮助他吗?沉香犹豫了,又纠结了。
最后她还是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这么小的孩子丢在外面不管肯定不是一回事,不如送去县衙府让那些官老爷给小屁孩一个温暖的家。既尽了仁义之心,又不会再惹上麻烦。
沉香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
但当她说完自己的想法后,又看见男孩失落至极的低头,以及他嘴角向下撇斜的弧度。
沉香:“……”怎么又不高兴了。
沉香百思不得其解,她看着男孩半跪在灰尘堆里也不太想搭理自己的模样,等啊等,也等不到他说自己希望如何的想法,直到沉香本就不太多的一点耐心逐渐耗尽,开始思考直接扛着桶连人带桶打包丢去县衙府的可能性时——
她听见男孩苍白的脖颈泛起一抹红,以一种近乎呢喃的语气说:“我不去县衙府,做你的童养夫……可以吗?”
说完,他整个人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身体都垂了下来,陷入了一种不安的半昏迷状态。
沉香:“!!!”
沉香从不会怀疑自己的听力,正如她也很少会怀疑自己的判断一样,手摸向男孩的额头时滚烫的触感告诉着沉香:他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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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找到方氏药铺的时候,方老头正准备关门打烊。沉香将半关上的木门敲的哐哐响,“方先生留步,来买药。”
一阵叮呤哐啷,方大夫拧着眉从门口走出来:“二丫啊,怎么老是大雨天跑来我这里?上次买的接骨丸可是一个月的份量,别说是你们秦楼谁的床又塌了。”
“发烧了,这次是需要点退烧药。”沉香一脸沉重,古代感冒都不好治,发烧已经算很严重的小病了。那个姓谢的小笨蛋把自己关进桶里等死吗?沉香一阵后怕,万一晚些时候发现,还不知道要是什么样子了。
“谁发烧了?容老夫收拾一下,一起去看看,对症才好下药。”方大夫摸摸自己的小胡须道。
沉香想起今日谢瑾言说的话,露齿一笑道:“应该是我未来的小夫君。”
背着药箱的方大夫在雨中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在了雨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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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快要炸了,全因为她们家小姐闷不吭声出门一趟,背回来一个小男孩。
男孩脸色苍白如纸,却肤若羊脂、细腻光滑,眉眼狭长,头发乌密,即使穿着脏兮兮、最简单款式的长袍,也让人一眼就觉得好看。
因为其他房间还没收拾,沉香直接把人搬到商杰的房间,将正在床上打滚的商杰提溜到地上:“商杰,借你屋子用一用。”
然后无视愤怒到吱哇乱叫的商杰,匆匆丢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