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谦心思极速转动,他起身来到书案后坐下,顺手将手里的信纸投入洗笔缸内晕墨开来,这才重新拿过一张空白的信封纸。
顾谦提笔在纸上挥墨,只见开头书写着钟县令三个字,底下才是顾谦嘱托钟子期的内容。
了了几行字道尽了郭家人的罪行,正式说起来这也是一份告官诉状,顾谦远在嘉峪州,远水救不了近火,不像钟子期本身作为沧澜县令自然掌管辖区内的案件判决。
再说现在的顾谦今非昔比,他可是还记得当日钟子期同林墨青一道黑白唱戏的逼迫他站队来着,如今两人之间往日情分不再纯粹,更多的是利益驱使。
顾谦成了天下士林尊崇的孔门弟子,老师孔元敬名头也大,既然如此,顾谦借势施压一下钟子期以回报当日相逼之困。
况且想拉拢他的皇子可少不了钟子期背靠的二皇子一派,不论是为了交好潜力巨大的顾谦或是背后底蕴深厚的孔元敬,钟子期都会把信纸上顾谦交代的郭家案子给办的妥妥当当。
顾谦将折叠好的信纸放入信封之中,再搁置一旁,才另外取出一张签纸,用来给暗部发号施令。
顾谦提笔书写“淳阳”二字,又在字上撇下叉号,才从桌屉里取出一个竹筒,将签纸卷起放入筒内。
顾谦将信封和竹筒交由一旁等候差遣的青羽,又附耳过来说上几句密语。
只见着青羽眸中绿光闪动,嘴角挂起一个嗜血的笑容,紧接着点头离去了。
又是半月已过,今年的立夏一到,这气候温度转变比之往年要来的更快,更热。
太阳肆无忌惮的悬挂当空,苍穹吝啬的不肯降下一丝雨水,苍白的阳光照耀,不光屋里闷热,屋外的道路上更是弥漫着一股白茫茫的热气。
这人往外头一站跟河里游过一趟似的汗流浃背,满面油光,嘴唇干裂。
有钱有权的官宦世家,豪门富商还有冰块可用,冰碗可食,丫鬟小厮为其伺候扇风。
而普通老百姓们只能赤膊,摇着把破蒲扇靠着那可怜的微风,再就是皱着眉头瞅着老天爷,记挂着田地里长了一半的作物会不会缺水枯死。
顾谦担忧的旱灾似乎有了苗头,南边目前还好,至少河网密布,一时间水位下降的不多。
北面可就惨了,地质结构多是层峦叠嶂的山脉,本身土质也比南边要沙粒化些,故而北面大多种植小麦。
眼瞅着老天爷不赏口饭吃,可愁坏了庄稼农户们各种想法子找水保地里那青黄不接的农作物。
为了抢一口水,村与村之间的关系变得风声鹤唳,大打出手的也有,更加要命的是天干物燥容易起山火,绵延不断的火龙吞噬了山林,也毁掉了不少老百姓的家园。
望着满目疮痍,冒着热气的焦黑废墟,这里再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于是他们成了第一波流民,踏上去往南边躲难或者重新开始的路途。
“大人,有您的信!”
沧澜县衙后苑内,一处书房门外衙役叩响了门扉,朝里头喊道。
待着听到了回音,衙役推门进去,迎面扑来一股凉意,这让感觉闷热的衙役舒爽极了。
原来是屋里角落放置着一器的冰盆,丝丝凉气从晶莹剔透的冰块上缓缓升起,将室内的温度降了下来。
衙役贪念这股凉意,不自觉的放慢脚步,走向正在书案后办公的钟子期,双手举着信封送到其书案上才慢慢告退出去。
钟子期将毛笔搁置到笔座上,拿过一旁的白帕擦拭手心,才取过书案上的信封,查看之下信壳外面无任何人的署名。
钟子期好奇的撕开信封条,倒出一张信纸来,他放下信壳,拿起信纸展开阅读下去,忽的发出苦笑声。
钟子期起身打开门冲苑内当值的衙役说道:“去把汪捕头叫来!”
稍后,汗津津的汪纶步履匆匆的进了内苑,踏入大门敞开的书房,见到钟子期躬身行礼道:“大人叫卑职前来,有何差遣。”
“本官这里有一庄命案所牵涉到的四名犯人需要汪捕头即刻缉拿归案!
说起来也是汪捕头认识的老熟人,可还曾记得顾谦此人,却是他家中亲属被一户郭姓人家谋害,一纸诉状告到了本官面前来。
诉状所写另有四名从犯未曾伏法,汪捕头这就带领一队衙差到下沟村将他们拷问起来押回县衙,待本官开堂审判!”钟子期将诉状纸交由汪纶查看,上头写明了从犯四人姓名及住址。
却说离着孙大妞下葬已经过去月余,考虑到孙老太受了刺激,身子骨不爽快,孙氏便在娘家住了些日子。
这一日,孙家院子被人嘭的踢了开来,就见着进来了三个汉子,其中被左右两人抗着双肩的正是孙家老大。
他的一条右腿上流满了鲜血,脸色惨白冒着虚汗,疼痛眉头紧皱,牙关咬紧嘶嘶嘶的抽搐着。
“家里有人吗,孙家大哥受伤了!”托举着孙家老大的汉子们朝屋里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