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炼临终前将这孩子托付于他,他必须要护她周全,事到如今,但愿月银无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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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入秋,月山铺了一山的秋月,空气中有晚开的桂花香味,混合和极淡的酒香,慢慢地,远远地向远处延伸。
时朔端着解酒茶在洛尤身边坐下,他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坐在她身边,安静地陪着她一杯接一杯。
晚风很凉,洛尤越吹越清醒,她望着头顶的圆月,打破沉默,“谢谢你今日送的花。”
凤凰衔花,百鸟争啼,花雨似海,万物向荣……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意外,现在月银肯定坐在她旁边,叽叽喳喳地告诉她,师父你好厉害,师父你今天真漂亮啊。
时朔低下头,淡淡笑道,“那是尤尤你自己优秀,涅槃重生引神鸟侧目,所以才能让凤女衔花相赠。”
洛尤被时朔逗笑了。她把玩着酒杯,默默地望着天上的满月,“时朔,你知道么。”
回忆起往事,洛尤有些不悦,“我曾经也被魔人带走过,在魔域待过两年,生不如死,到最后活着也是一种折磨。而我的根骨……我的根骨,便是那时被削断的。”
时朔顿住,月光下洛尤的双眼非常亮,晚风吹动了她凌乱的长发,向来冷静温柔的她显得格外脆弱。少年垂下了眼,“嗯,我知道的。”
“仙域人都说我不善争斗,也不工于心计,即使是中伤月山我也不去计较。”
洛尤笑了,呵出的气微微泛白,“有人传我性格怯弱不敢结仇,倒不如说是我不屑于与他们这些浅显的手法计较,与我当年在魔域受到的折磨相比,这些手段……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洛尤用戏谑的语气谈及这一段过往,但是在这一切的背后,是谁也触及不到的痛苦与绝望。
谁也不知道,在被魔人掠走的那两年内,她经历的究竟是怎样一种非人的折磨。
时朔无比心疼地望着她,月光笼在少年身后,时朔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将洛尤的眼泪抹去。
他的指尖有淡淡的花香,说话语气很温柔,让洛尤心中的烦躁也减轻了许多。少年的陪伴像春日里无声的细雨,渐渐洗去一个冬季经久不散的尘埃。
“我们想办法去救月银,你不要过于担心,也不用为不需要上心之人烦神。”时朔望着她,忽然很后悔今日没有赶到现场陪着她,让她一个人平白无故去承受那么大的恶意。
“对不起尤尤,那时候,我应该去陪你的。”
两个人背后是洋洋洒洒的月光。洛尤笑了,“你觉得我现在这么难受,是因为风齐?”
时朔不置可否,洛尤摇头,“于我而言,他给的失望足够多,早就过了最后一根稻草的地步,今日不过是我看清他本来面目而已,难过有,更多是悲愤吧。”
“悲愤他如此淡漠傲慢,悲愤他如此不知轻重。”
时朔望着她,听她将所有的过往,将几句话轻轻带过。
他心疼她的那些年,却也暗自下定决心,不会让她再有遗憾。
“爱意这东西,有时候会过于容易消失殆尽。”洛尤盘腿,微微坐正一些,“算了,不想提他,喝酒。”
洛尤心疼过自己那不计后果的百余年,偶尔也会为自己不值,后来想通了,这么多年的生死相随,就当是还他当年那一命。
如此一来也好,从此天涯不遇,再非良人。
时朔陪着洛尤喝酒,一杯接着一杯,此时的陪伴比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要珍贵。总有一天她会知道,在她义无反顾不计后果的那些年,也有一个人,默默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亦步亦趋。
“师父,青燃神君求见。”
越许歌向来不会给风齐好脸色,尤其是闹出这么大事之后。目前魔域没有月银的任何消息,他们安插在魔域的人也无人反馈相关信息。
洛尤不想见,越许歌迟疑了一下,“风齐神君说,他有办法救回月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