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姈回到浅云居后,整个人都乏的不行,倚在美人榻上看了一会手里的书卷,但左翻右翻都静不下心来。
索性将书扔到一边,闭上眼睛休憩。不想这一闭眼,真的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薛婧柔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回到英国公府的,只知道脚下发软,如踩云端,一闭上眼,都是陆无宥的声音。
“阿柔,我心悦你,只心悦于你。”
“你呢?”
她轻轻拍了拍发烫的脸颊,霜兰进来道:“姑娘,三姑娘来了!”
只见薛明珠提着裙子快步进门,如一阵风般卷到薛婧柔面前,“二姐姐,明儿就是乞巧节,你可有约了人一道去逛灯会?”
薛婧柔被她问的心虚,下意识便回:“没有!”
“那正好!”薛明珠挽着薛婧柔的手,“我也没人约,乞巧节那么热闹的地儿,怎能一个人闷在家里?那就说好了,咱明儿一道儿去。”
薛婧柔:“……”
“二姐姐这是什么表情,莫不是要拒绝我?”薛明珠轻轻晃动她的手,“若是你不去,母亲定也不让我出门了。”
“可是我那日要进宫!”薛婧柔支吾半日,才用这个拙劣的借口拒绝薛明珠。
但她很快发现,谎言是要付出代价的。
翌日,薛婧柔怕被薛明珠瞧见端王府的马车,与陆无宥约好在崇安街碰面。
崇安街与英国公府隔着一条街,盛夏燠热,夜幕降临也散不去那股热意,一路走过去,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人声鼎沸,愈发令人烦闷忐忑。
薛婧柔来到约定的地方,正左顾右盼间,一串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踢踢踏踏”踩在青石板街道,眨眼便至她面前,而帷幔内忽然伸出的一只手,直接将她拦腰拖进马车内。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差点没将薛婧柔的魂给吓飞,尤其是这只手将她扯进马车之后,双臂还有力的扣在她的腰上。
薛婧柔正要惊呼,一道温柔缱绻的声音贴在她耳畔,轻轻道:“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
淡淡的乌沉香扑满鼻间,薛婧柔蓦然红了脸,抬眼便撞进少年盈满笑意的凤眸里。
陆无宥今儿没穿紫色公服,而是着一袭月白滚边暗云纹长袍,腰间别着一管玉笛,生的唇红齿白、清隽如画的少年愈发如皎皎明月,遥遥暮色。
薛婧柔停下挣扎,闷闷道:“你突然这样,可把我吓坏了。”
浅碎的光透过镂空细花的帷幔,缭绕成斑驳光影,投落在少年脸上,陆无宥笑吟吟道:“你不许我去英国公府门前等你,我便只能躲在暗处,悄悄拉你上马车了。”
薛婧柔轻哼一声,把手中之物放在一边,在他对面坐下。
陆无宥微叹口气,明明委屈的人是他,哄着小姑娘的还是他。
他坐在茶几一侧,拎起釉白玉壶,斟满两杯青花缠枝茶盏,递了其中一杯给薛婧柔。
薛婧柔走了一路早就口干舌燥,想也不想便接过饮尽。
唇齿间盈满酸甜又透着冰冰凉凉的清香,她顿时惬意的弯了弯眸,唇角漾开浅浅的笑意。
是她最爱饮的冰镇乌梅汁,陆无宥果然最懂她了。
看着小姑娘脸上扬起的笑容,陆无宥的唇角也忍不住弯了弯。
他又斟了一杯,推到她面前,而后目光落到她身旁:“那是什么?”
薛婧柔顿了顿,不知怎么的,那种心虚的感觉又来了,但她很快就摒弃这荒谬的念头,理直气壮道:“我好歹也是国公府的贵女,怎可以在街上抛头露面?自是要戴上帷帽,免得被轻薄之人打搅。”
陆无宥心中虽然奇怪,但也不再多问,只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薛婧柔没有回答,她垂下眼睫,继续一小口一小口的轻啜着盏中的冰镇乌梅汁。
陆无宥见她眉眼柔和,神情恬静,一时忘却挪开目光,光是看她都看得有些入神。
……
马车一路行驶,终于抵达东街。才将停稳,陆无宥便率先掀开帷幔下了马车,随后等在一旁。
车帘挑开,他修长的手指伸出,正要去牵薛婧柔,但小姑娘却忽的缩了手,转身便去拿遗落在角落的帷帽。不甚熟练的戴上后,她轻轻一跃,下了马车,一双潋滟的桃花眸微微弯起:“我在洛北草原策马奔腾时,比这更烈的马也不是没骑过,下个马车而已,不用你扶。”
陆无宥唇角的笑意僵住。
“噗嗤……”端王府的侍卫徐义忍俊不禁,又忙捂住嘴。
他偷偷觑了陆无宥一眼,果见殿下的脸已经青了。徐义暗暗摇了摇头,殿下头一回春心萌动,奈何薛姑娘却不解风情,心酸又令人同情。
收拾起心中的腹诽,徐义压着眉眼,跟在二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