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前一个晚上,领队请大家吃烤地瓜。
大家像参加成人夏令营一样围着篝火,但没人表演节目,只听着刚大学毕业的领队说着他兴建乡村的梦想,听他说这个村庄为什么一直富不起来,为什么他们空有一片土地却赚不到钱。
他又说起自己因为早些年感冒被误诊,导致残疾的父亲,跑了的母亲,前途未卜的哥哥,困在村里的姐姐,夭折的弟弟。
贫贱夫妻百事哀。
唉,总之都是些令人唏嘘的陈年旧事。
在场那么多年轻人,恐怕只有杨柳儿一人能跟他感同身受。
其他人都只当听了个悲剧罢了。
“还走不出来?”
林慕萧抱着她躺在黑暗里,杨柳儿的眼睛一眨不眨,只呆呆地看着窗外。
这十几天她天天跟林慕萧和孩子待在一起,差点就忘了那段前陈往事,忘了她来这的目的,还以为乡里真都是民风淳朴、真善美。
刚刚领队的故事又勾起了她的回忆,想起了这穷乡僻壤黑暗的一面,想起了那些穷山恶水里的刁民。
杨柳儿翻身抱住他,铁架床响起一阵刺耳的吱呀声。
是时候了吧,把自己之前的事都告诉他。
电花火石间,那近五年的模糊记忆在她脑海里快速闪过。
那些人和物已经过去太久太久。
记忆中,黄土般皲裂的墙、滴着血的老牛车、破烂的衣衫、愚昧无知又绝望迷信的男男女女…
那贫困、灰暗、落后的场景与杨柳儿现在的生活相差甚远,令人陌生。
陌生到要不是来了这里,她还以为那不是十几年前的事,而是几百年前的事。
她恐惧,她恶心,那些人丑恶的嘴脸让她想吐。
她忍不住开始啜泣。
令人窒息的心痛不允许她立即向林慕萧解释,只能看着他干着急。
“怎么了?怎么了?”
林慕萧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帮她拍背顺气,告诉她他在这里,自己会一直在她身边。
她痛,痛到她发抖,痛到她眼前发黑,痛到她根本说不出自己究竟是哪里痛,反正浑身都痛。
心脏跟被针扎一样疼。
心跳自救般的起搏跳动仿佛挤压着她的泪腺,让她的眼泪豆大豆大地往外流。
她眉头紧锁,嘴唇颤抖,双手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林慕萧。
林慕萧被她的样子和表情吓了一跳。
“你没事儿吧?柳儿…柳儿…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杨柳儿想让他别担心,但她根本说不出话,鼻涕和眼泪几乎要把她呛死。
“咳咳咳……”
林慕萧抱着她坐起身,她才感觉好一点。
他用手摩擦着她的胳膊,企图让她有一点安全感。
“我在这呢,我在这呢,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靠在他胸口,摇头。
短短几秒,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脸色惨白。
他用自己的脸贴了贴她额头。
“你是不是发烧了呀……没有啊。”冰冰凉的。
杨柳儿平静了下来,她也没想到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是无法坦然接受。
“我没事。”她缩在林慕萧怀里说。
终于得到她回复的林慕萧松一口气。
“你刚刚吓死我了,我以为你鬼上身了。”
现在能把她逗笑的,也就只有他了。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要跟你讲个很长的故事吗?”
林慕萧当然记得。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对我来说,那个故事并不轻松。”
“看出来了。”
林慕萧抱她的手又紧了紧,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让她别怕。
杨柳儿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林慕萧也没催她,只耐心等着。
“林慕萧,我以前住的那个村子,比这里更苦。”
“那是个迷信到能吃人的地方。”
“你看过走进科学吗?”
林慕萧有点印象。
“听过,好像是关于一些离奇的鬼故事……”
“我小时候每天都看,反复的看,每集都看。即使会看得睡不着、做噩梦我也要看。”
在需要互动的地方,林慕萧必有回应。
“为什么?”
“你觉得它离奇,可我却觉得它真实。”
“什么把飞机废弃物当成无根之水食用、什么有个男人因为内裤掉色以为自己生患绝症,以至于到医院去切一半□□检查……”
说起这些的杨柳儿,好像没了灵魂。
“我以前的村子就是那样,除了老人就是小孩,还有一群……令人恶心的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