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北辰到时,大理寺已齐聚多位贵客:升平公主、疏议院掌事霍九霄及其手下三娘。
霍九霄着一袭白衣,手拿一柄折扇,温文尔雅、知礼明仪,是个与宋祈安想象中全然不同的人,立在他身侧的三娘笑盈盈冲谢北辰点头笑了笑,谢北辰无视了三娘的示好,兀自坐在了一侧的空座位上。
三娘显得有些不满,但语气中仍带有几分娇俏:“谢将军,听说您受伤了,奴家这里有药,晚些时候给你。”
“不用。”谢北辰断然拒绝了三娘的好意。
“将军又在跟奴家客气了,不打紧,一会儿让您身边的小哥过来拿便是。”
下一刻,宋祈安便见三娘一双水波流转的媚眼,直勾勾落在了自己身上,宋祈安犹豫了一下,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微微冲三娘点了点头。
“去通知萧大人,可以开始审问了。”霍九霄出声将三娘叫了回去,与此同时,萧云景在前殿开始了审问。
“草民赵莲生,见过大人。”
赵莲生已被换上了囚服,长发散落,仍难掩其面上伤痕,萧云景此前命人检查过赵莲生的身体,他周身伤痕遍布,身形瘦削脏腑气虚,还做过阉割之术,看伤痕,为他施术的人,应是个新手,刀口既不利落也不干净,赵莲生的伤处还因此感染过。
萧云景:“你身上的伤,是何人所为?”
“启禀大人,草民被远郊明楼掌柜郝玉龙所骗,前去找寻妹妹下落时,被郝玉龙迷昏,囚禁在了那里,阉割之术,是郝玉龙伙同楼中小二强行做的,草民身上的伤,有一半也是他们打的。”
萧云景命人抬上了一具尸体:“你可认识此人?”
赵莲生只瞥了一眼:“草民在杀他之前,已经做过详细调查,他就是郝玉龙,即便他做再多的伪装,他身上的烧伤和那股令人恶心的药味儿,我都不会认错。”
赵莲生所指郝玉龙,便是冒充香云寺主持的“假宏印”。
赵莲生所言与大理寺调查一一相对,萧云景沉声又道:“你是如何掩人耳目,杀的郝玉龙?”
“萧大人,若要细说此事,还需从草民身上另外一半伤痕说起……”
萧云景没说话,示意赵莲生继续。
“草民身上另外一半的伤,是崔鸿之打的。”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若非戴着面具,宋祈安一定会被旁人看出端倪。
所观之下,李清歌算是除了霍九霄之外,最淡定的一个。
萧云景惊疑出声:“崔鸿之……也是远郊明楼的客人?!”
大理寺搜查明楼时,楼中重要文件已被毁坏,只在一些没有焚烧完全的残页上发现了只言片语,确定了那座藏在深山之中小楼的名字,与几个楼中客人的身份,没有人会想到,崔鸿之竟也是其中的常客之一,要知道,这明楼不走寻常路,玩得都是恶心变态的花样。
赵莲生冷笑出声:“崔鸿之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占了我妹妹的画,害了我妹妹的命,之后又与郝玉龙勾结,将我囚禁在那儿,百般折辱……”
“郝玉龙与崔鸿之暗中勾结?他们是一伙的?!”萧云景被接二连三耸人听闻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此事郝玉龙与崔鸿之都亲口对我说过,另外,我这里还有他们暗中往来银钱交易的证据,请大人过目。”赵莲生来时,身上带着的,正有崔鸿之写给郝玉龙的收条,从那些票据上来看,崔鸿之有时收下的是银钱,大多时候,则是画作……
有几幅画的名字,萧云景略有耳闻,正是崔鸿之前段时间呈到御前的佳作。
萧云景轻咳一声稳了稳心神:“你继续说。”
“自妹妹失踪后,草民发现妹妹的画作少了很多,那段时间,草民走访研习了很多作画之地,对作画之事略知一二,为查清妹妹失踪的真相,不得不装疯卖傻,任由崔鸿之和楼中人打骂欺辱,渐渐令其放松了警惕,之后,崔鸿之偶尔会带一两副画来让我改,我仿着妹妹的风格帮他改了画,他果然上钩了,与公主有婚约后,崔鸿之外出不便,便常将草民接入府改画,除夕前,崔鸿之又将草民接进了府中……”
腊月二十九,京州的天阴沉的厉害,明楼昏暗潮湿不见天日,赵莲生已染了风寒有几日,高热之下,他又生出了幻觉,将前来传话的小厮看作了妹妹玉燕,抓着人家又哭又闹,郝玉龙不在,楼中人懒得管这个疯子,将他往房间里一丢,便算了事。
崔鸿之本不打算在成亲前再去明楼,但听闻赵莲生缠绵病榻,许是不行了,看着自己满桌子无从下手的“佳作”,崔鸿之心一横,命人连夜将赵莲生从明楼接了过来。
当赵莲生再醒过来时,崔鸿之就立在自己身侧不远的地方研磨调色,他答应了公主,要在明日除夕夜宴上,为皇帝献上一副新作。
“醒了?来看看这画儿如何?”崔鸿之牵着赵莲生脖颈处的链锁,将他强行拽到了桌前,赵莲生垂眸,看到的是一副与妹妹手笔一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