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托尼先生上个月给我从美国带的。”
“急什么,他在那里好端端的又飞不走,迟就迟些,你自己的仪态不要失了,这火急火燎的像什么样子。”大太太道。
然而苏曼曼没有理她,匆匆打扮一番后便视若无人地出门去了。
“我今儿有局,不回来吃饭。”
“太太——”金姑姑看不下去想说什么,但被大太太使了个眼色制止了。
“就这么个脾气,年轻人嘛。”大太太不以为然,转而她又吩咐金姑道:“我待会儿也要出去一趟,昨天和顾先生的事情还没谈好,晚上估计也赶不回来吃晚饭,你今天就别跟着我了,代我在家好好陪陪邱小姐。”
“是,太太。”
用过早餐后,邱月明便坐在房内开始翻起诗集,但总会时不时朝腕上那只翠玉镯子瞧去。那镯子色泽温润透亮,内侧有隐隐的镌刻痕迹,她抚摸上那个名字,微微落下一声叹息。
想当初,邱家在北平也是高门大户,那会儿父亲便为她定下了青梅竹马的亲事,她虽与对方未曾蒙面,却也深信不疑。可随着父亲的去世,家道也渐渐中落,后来她娘又因为抽大烟的事情被赶了出来,如今唯剩下这只指腹为婚的镯子,也是她和母亲此番来到上海的唯一指望。
这时敲门声响,金姑泡来一杯咖啡道:“休息会儿吧,邱小姐。”
金姑将咖啡递上桌面,无意瞥了眼那未翻几页的诗集,问道:“邱小姐有心事?”
邱月明心情愁闷,本不知与谁说,这会儿金姑问起,她犹豫了几下,想着杨大太太好歹是上海有头面的人物,不妨向她们打听打听。
于是开口道:“姑姑,听说过张佑卿这个人吗?”
“张佑卿?”金姑皱了会儿眉反应过来:“你说的莫不是上海商会前会长?”
上海总商会坐落在繁华的静安区,此时器宇轩昂的大门外正停满了工商界名流的汽车,当牌楼上悬挂的大本钟敲响下午1点的钟声时,记者纷纷涌入其中。
“北平这件事情!我们必须要支援!正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郑老板说的好,鄙人不才,暂且代表浙江船舶厂捐资三十万!”
“周老板大气,既然如此我也出一分力,我账户上有四十万不到的美金余额,也一并捐给北平抗日!”
“加我一个,荣昌米粮公司,五十万!”
会场里仿佛点燃了大家的激情,一个个商界大亨,纷纷要出资支援北平局势。
突然,不知哪位记者问了一句:“不知此次,惠生纱厂准备捐资多少?”
人群都静默了,大家纷纷将目光转向了席位上的一个年轻男人,男人从寡言的沉默中抬起头,那是一张极其斯文俊秀的脸,金丝垂链的眼镜扣在高挺的鼻梁上,他安静地坐在光洁的玻璃窗边,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在明暗不甚的光线里变得有些讳莫如深。
他没有立即开口,人群也没有急躁,仿佛都在等待着这个年轻人的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只见他轻启唇一字一句说道:“惠生纱厂不会捐资。”
如同落入湖心的石子,哗然一片,各种议论猜测纷纷传出。
“听说他老子之前还是会长,如今老子死了,儿子就不管事了?”
“哼!他叔叔还占着个副会长的位子,再怎么说,他张家这样一毛不拔也太过分了吧!”
“可不是,如今国难当头,他们家岂能这样!”
“北平已成败局。不信,诸位就看着吧。”张允琛丝毫不顾大家的反对淡淡说道。
与此同时,大家的愤怒与谴责更加强烈了,甚至有不少记者纷纷拍下此情此景,要做成明日报纸的最头条。
张允琛不在乎,对他来说这场会议本就充满了毫无意义的作秀,此刻再面对这些聒噪的记者他已经感到了厌烦,也不理会周遭喋喋不休的质问,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衣服就往外去。
捐资?北平都没了,捐给日本人嘛?
“阿四,上车回家。”
“是,少爷。”
阿四一步跟上启动了车子,路上,阿四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少爷,你今天这么说,就不怕那些记者明天编排你?”
“随他们去编排,等着看吧,不消几日,大上海的头条就不是我张某人,而是要变成北平沦陷喽!”
“那少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莫非还是黄公子告诉你的?”
“黄远清那小子,嘴巴像上了钢钉似的,想从他嘴里套出话,没点本事可不容易。还是上次和他玩“梭/哈”时,他连输我三局,气得在牌桌上漏了嘴。”
“原来是这样。”
他家少爷对政治军事那套都不感兴趣,唯独谈起经济,与钱挂钩的一切,没人比他家少爷更在行,黄公子就算官大一品压一头,不还是输给了他家少爷,难怪他不气得跳脚。
想到此,阿四由衷的为他家少爷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