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夜深,外面的动静渐渐消了,看来屋外那一群人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虽是寒凉冬夜,但经历这一番动静,梁雁的后背都沁出了一身汗来。她不安地抬眼盯着屋外,也不知那个敲门的官员和爹爹有没有听出来她的弦外之音。
“算你识相!”身后举着刀的黑衣人松下一口气,按在梁雁肩头的手使了力气,正要推着她出门好叫她带他出去。
肩上那力道压得她动弹不得,只得跟着他的动作走。
只是若就这么带着他出去,等他发现屋子背后并没有什么房间,知道她方才与屋外官员的对话其实是在暴露他的位置,那黑衣人恼羞成怒之下,她未必还能活着回来。
想到这里,梁雁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死死捏紧,手中捏着的是一根银簪。
与其如此,倒不如……她稍稍放缓了步子,一只手悄悄抬起。
这时候侧窗边忽地吹进来一股冷风,随着窗子‘咔哒’合上的声音,梁雁额前的碎发被掠起,带进来一股令人瑟缩的冷意。风停后,屋子里陡然多出来一个人。
沉眉冷眼,黑衣肃立,带着股冷冷肃杀气。
三人静立,六目相对,屋内霎时间落针可闻。
那挟持着梁雁的黑衣人率先开了口:“宋随,你再靠近半步,我就杀了她!”
脖颈上的寒刀往里压了一寸,梁雁顺势抬起下巴,身形发颤,再不敢动弹。
刀锋下的女子身形单薄瘦弱,眼睫轻颤翕动,如一只被折了翅的雨燕,无助失措。
宋随往里走了一步,那刀锋便跟着往上又近了半分,只见她愣是紧抿着唇,没发出半点声响。
他眼下暗影流动,像是在发笑,接着无所谓一般地开口:“你主子既吩咐你来看着我,你便早该知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人质罢了,杀便杀了,与我何干?”
杀了便杀了?这上京城里的官都是这么当的么?简直没有人性!
梁雁求救的眼神再一次投向宋随,企图唤醒他最后一分良知。
可他却低头去摸自己腰上的佩剑,好似真不在意她的死活。
只是动作间,见他左手微垂着,隐隐可见从里头翻出的一小截红色的袖角。另一只手拢着剑柄,指尖微抬,指的正是左手小臂的方向。
他这般动作,定有深意!
梁雁微喘口气,思绪流转,随即反应过来,于是捏紧手中的簪子,用足力气,猛地扎在黑衣人的左手小臂上。
那人吃痛,惊呼一声便松了刀,宋随也利落地抽出了佩剑,剑锋凛冽破风,扑面而来。
她趁乱踉跄着往前跑,哪知才抬起一只腿,身后人反应过来,暗骂了声“贱人”,对着她的后背踢了一脚。巨大的冲击力袭来,梁雁不受控制地往前扑过去,而宋随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慌乱,临时抽剑卸力,混乱中被她压住,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黑衣人一脚踢开窗子逃了出去,于是外头的月光从窗口泻下。
冷白色的,落在身下人的眉骨上,给他镀上了层透亮的银光,便就显得这人温雅淡然,好似美玉。
偏偏眼下藏两片暗影,暗色流转,好似深不可测。
且他眉目之间颜色很浓,瞳色深深,被他盯着看时,便好似眼前有一道旋涡,好像稍不留神,就能陷进去。
她瞧见他缓缓开口,问的是:“你叫什么?”
梁雁眼睫忽闪,惊魂未定,一字一字回道:“梁……雁。”
还以为她是真不怕,原来是只纸老虎。他面露嫌弃,追问:“雨燕的燕?”
见他神色无端严肃起来,梁雁迅速摇头,声音却是清润无辜:“鸿雁的雁。”
慌乱中自己的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胸口,手心下的心跳稳健有力,她心里的思绪却纷乱不堪。她不禁疑惑,宋随为何要问她的名字?这与他今夜要抓的人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还是说,他就是单纯地想要关心她。
那这样的话,下一句该是要安慰她,叫她不要害怕了。看来自己方才应该是误会他了,这人多少还是带些人情味的。
她耳后升起热意。
“你还要在我身上待多久?”
一声冷斥打断她的思绪,梁雁顿时有些尴尬,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翻身下来,呆坐在地上,脑子里不知是在回想方才横在脖子上的寒刀,还是在别的什么。
他神色不耐,起身往屋外走去,“鸿雁展翅,遨游天际,可不像你这般呆头呆脑,胆小畏缩。”
“我没有……”她反应过来,想要反驳,宋随却不给她机会,快步出了门。
接着只听见外头传来他的声音:“莫春羽,卸了他的下巴。”
就和刚刚那句‘杀了便杀了’一样,又冷又硬的语调。
望向他离开的背影,梁雁心里嘀咕,这人长得虽还过得去,可脾气是真臭。
她皱了皱眉,也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