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雨过后,天光渐亮,残留的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溅在长满青苔的石阶。
空气中弥漫着湿凉的气息,薛寂四肢僵硬,浑身发冷的醒来。
四周一片沉寂,他瞥了眼枕边,一条红线孤零零的散落,满是人去楼空的空荡。
想到昨夜荒诞的幻觉,薛寂嘴角轻弯,冷冷笑了。
厄咒余威仍在,少年此刻犹如死尸般,躺在床上,难以动弹。
薛寂费力地抬起左手,随后将右手,结了冰般的冷硬手指一根根掰开,撑着坐起了身。
岁孽远远趴伏在芭蕉叶上,眼神诡异。
它对气息在敏锐不过,后半夜,薛寂身上,分明透着浓重的死气。
那小凤鸟走后,它险些忍不住。
不过,醒来便算了。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它还是分的清。何况它对薛寂忌惮得厉害,生怕又是设的阴险诡计,假装病倒不适,引它动手,然后好在找个由头,反把它解决吃掉呢!
薛寂倚靠在床头,一点点恢复对身躯的掌控。
他脸上浮现出青白之色,张唇咬了咬没什么知觉的食指,眼里蒙上一层阴霾。
“它、它跑了......抛弃你,”
岁孽想为自己邀功,聊表衷心,但挺了挺胸脯,下一句“我还在”,尚未蹦出。
“闭嘴。”喑哑森冷的嗓音响起,“不然弄死你。”
少年眼尾猩红,带着浓重的起床气般,神似修罗,比昨夜魔族瞧着更可怕。
岁孽噤声,心里的小九九瞬间云消雾散。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传来,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旧木门,被外面的人,不客气地一掌推开。
房门直接不堪重负,嘎吱整扇倒在地上。
“砰”一声,灰尘浮起。
几个穿着戒律堂服饰的弟子,嫌恶的挥了挥,目光落在了房内唯一的身影。
为首弟子撇嘴道:“烦请随我们走一遭吧。”
虽说烦请,却没給薛寂半点拒绝的机会。
他被抓着,带去了百狱牢前,青石砌成的问罪台上。
“这、这等能辨正邪的宝贝,桀少主当真舍得,”戒律堂、清规堂、百狱堂,分别掌管三堂的长老仙师,聚在台上,脸上难掩笑容。
他们正观看一颗晶莹剔透的灵珠。
拿出这灵珠的江桀,遍身华贵,身披墨狐斗篷,看长老们没见过世面般的模样,轻蔑一笑。
他嘴上却道:“有何舍不得的,一颗噬魔珠罢了,只要能为几位仙师长老解忧,为昆玉铲除那些潜伏的魔族中人,便值了。”
戒律堂长老欣慰道:“其心可嘉。”
百狱堂主亦是称赞,唯有清规堂长老,面带犹豫,“桀少主是说,周二公子乃魔族中人,身负九幽血脉。”
江桀脸色一变:“少他妈放屁,我可没说!”
薛寂生母,是归墟仙主的禁忌,他虽有意拿薛寂不清不楚的身世做文章,却没傻到当出头鸟,惹归墟主不快。
清规长老难堪,一旁戒律长老淡淡道:“贤弟误会了,昨夜堂内弟子审问魔俘,意外得知,事关重大,我等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不敢怠慢。”
话落,戒律长老拂袖,走到被带来的薛寂身前,和蔼道:“阎野公子,莫担心,我等定不会叫魔俘栽赃污蔑你。”
他拿来噬魔珠:“只要滴一滴血进去,珠身璀璨,便能堵住那悠悠众口了,只有魔族人的血脉,才会让噬魔珠变得污黑。”
薛寂眼底一寒:“哪个魔俘,倒是让我瞧瞧。”
戒律长老还未说话,一旁江桀不耐,拿着噬魔珠走了过来,冷笑道:“说那么多干嘛。”
他朝按着薛寂的两名弟子示意,随后拔出别在腰间的匕首,在薛寂手掌,笑吟吟地狠划了一刀。
按人的弟子,看到薛寂手指痛的抽了抽,欲言又止,划的也太深了,都见骨了。
但碍于江桀脾性,两人只当没看到。
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顺着薛寂指尖,将噬魔珠淹没。
下一瞬,只见珠子尚未吸收完血迹,剔透的珠身便变得昏暗,里面颜色,如天穹上的墨云翻涌。
原本在问罪台下看热闹的弟子,见状面露骇然。
薛寂有魔族血脉!
众声哗然。
江桀本把握也不大,见状得意,咧嘴笑了笑。
他将噬魔珠祭起,让众人看了个清楚,随后指着薛寂,大骂道:“你身上,果然流淌着卑贱的魔族血脉,你还姓周,真是给归墟圣地长脸啊!看来那些魔俘所言,都是真的,你勾结魔族已久!”
在场众人表情各异,看向薛寂的眼神,充满了猜忌。
薛寂被从房间带走时,只来得及披了外袍。
他掌心淌血,乌发未束,散乱着,被风吹的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