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寂视线,最后落在虞啾啾被握住的手腕,侧身离开。
他淡漠地想,或许是有江槐羽护着吧。
等人离开,虞啾啾才抬起眸,看到薛寂捂着淌血的左眼,渐行渐远,墨绿色的发带飘荡,直至完全消失。
虞啾啾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
后世那个令人闻风丧胆、强大无敌的魔神,原来在年少时,有过如此赢弱的时候。
那一鞭再歪斜些,伤的就不是眉骨,而是眼珠了。
如此简单,就能毁掉薛寂一只眼睛,若非被江篁意外打断,今日他又该是何下场。
虞啾啾心情复杂,看着好欺负的少年魔神,原来不是装的......
“潮月,”江槐羽的手掌晃了晃。
他注意到她的凝视方向,忍不住阻断,神色古怪。
他发现,她似乎对薛寂格外关注。
江槐羽心间纳闷:“你与薛寂有过交集?”
虞啾啾摇了摇头,江槐羽松口气,又对这个甚少外出的表妹不放心。
他想了想,双手扶着虞啾啾的肩,正色道:“潮月,我知你良善,但你甚少入世,外界不比扶桑,多的是明争暗斗,阴谋诡计。碧穹天并非一家独大,还有盘根错节的各方势力,如暗潮涌动,危机四伏。你与我一样,不只是你我,还代表着身后的扶桑、蓬莱,牵一发动全身,明白吗。”
江槐羽难得正经一回,回应他的,却是虞啾啾懵懂的表情。
她看起来,不太明白。
江槐羽一时哭笑不得。
他无法想告诉虞啾啾两件事。
第一,薛寂天煞孤星,并非一家之言,也并非栽赃陷害。
薛寂在归墟这几年,靠近他的人都会遭遇厄难,此事没人冤枉他。
他就是个招人厌的晦物,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大家排斥他无可厚非。
第二,薛寂不受归墟仙主待见,身后没有庇护。因生母缘故,又有诸多身份不得了的‘仇家’。底下那些人见风使舵,要谄上,讨得那些不得了‘仇家’贵人欢心,就会媚下,对薛寂百般刁难欺凌。
以他和叶潮月的身份,无需那些人同流合污,但也不能和薛寂交好,为他出头,以免惹那些‘仇家’长辈不悦。
不是他们惹不惹得起,而是为了个薛寂,不值。
何况,其实还有个第三。
“你是不是忘了,”江槐羽欲言又止,最后轻捏了捏虞啾啾的脸,提醒道,“你是君衍的未婚妻,他才是归墟少主,谁都可以对薛寂大发善心,你不能,你一定不能。”
虞啾啾眨了眨眼。
......哦。
但是:“两者有关系吗。”
江槐羽一噎,被反问的张了张嘴,片刻没吐出话来,含混道:“反正你离薛寂远些,”
随后为了吓唬虞啾啾,江槐羽抬手化作爪状,瞪目龇牙,张牙舞爪道:“薛寂有病症,发起疯六亲不认,就像这样,啊呜地要吃人。”
虞啾啾:“......”
老实说,还没有小时候,族爷爷给她讲的吓人。至少张牙舞爪要吃小肥啾的,是个青面獠牙的魔神形象,而不是个装怪的少年。
江槐羽大概也觉得吃人太过,掩嘴低咳了声。
“反正他真会发疯的,我亲眼所见。”
好吧。
一阵冷风吹过,虞啾啾腮帮微鼓了鼓,颈间凉飕。
这下她倒是有点被吓到。
虞啾啾看向腰间的灵宝袋,想起少年受伤的眼睛,手指拍了拍胀鼓鼓的宝袋。
本来想去送些药,这下有些怕了......
*
地面沙沙响动,枯黄叶子从枝头飘落,虽是上午时分,天空颜色,却诡异的如日落西山般昏沉。
薛寂一手捂着左眼,眉骨裂痛,微微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穿过林间,朝不远处的溪流走去。
一阵窸窣声响,从身后传来,靠近了,速度慢下,透着几分犹豫不决。
薛寂眼角余光碾转,停下脚步,回头默无表情。
“还有事吗。”
“方才人多,”鼻青脸肿的张篁,拿出一株二品灵草,“这是止血的,给你。”
张篁虽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但他一是仙体,二是平日在江槐羽身边跟前跟后,得了不少好东西。
像江槐羽那等级别的仙境少主,随手赏的东西,无论是吃腻的丹药,还是瞧不上的灵草,都是一等一的好,故而江篁算是小有富贵。
他吞了枚珍贵的四品灵丹,提了些气后,想到薛寂,带着一点点良心,赶来送灵草了。
薛寂看了看止血草,没有推辞。
张篁目光转动,在薛寂抬手时,无意看到他手腕有道乌痕,像是某种古老的厄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