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六掩上门,齐慎正靠在窗边借着日光看书,翻了一页,问道:“宫里的人来说什么?”
“卫君设宴,有请公子明日宫中相聚,”何六瞥眼注意着齐慎的举动,乘他不注意,从桌上拿了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只是......那人还......说要......”
嘴里被糕点塞满,何六的话一句都没完整地传进齐慎的耳朵里。
齐慎翻书的手停了,抬眼看见何六双颊鼓起的脸,又气又笑:“慢点吃,那一盘本就是给你和李卫留的,”说着,李卫从门外进来,“如何?”
李卫禀报:“晋国几人昨晚一直在房门外,不曾进去。”
何六将盘子端到李卫的面前,等着他回完话。
齐慎点了点头,看来昨晚他说的那几句话晋国公子是听懂了,“辛苦了,吃块糕点吧,”转向何六,“刚刚你那后半句是什么?”
何六剔干净了牙,回答着:“来的小侍说‘劳烦公子带上昨晚的乐官一同赴宴’,小奴觉着,她的琴艺也没那么超凡绝伦,和殿下的笛音相比,简直没得比。”
齐慎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一琴一笛,的确没得比,”拿出腰间的横笛,吩咐道,“你去告诉她明晚赴宴,让她好好练练,说是......”
何六心中不可置信,却是听信着想要放下手中的盘子去接笛子。
齐慎收回递出去的手,笑着说道:“说是你不信她的笛音能比得过我。”
何六气得脸涨红,双颊鼓得像是塞了俩馒头,噘着嘴不满道:“殿下,你戏耍我!”手中的盘子不稳,被李卫稳稳地托住,“殿下,方才卫国公主来过,和乐官一同出去了。”
“出去了?那我不用去通报了!”
听得有人不缓不急地叩门,午辛没想到竟是旭阳公主。
公主一身寻常打扮,没了昨晚一袭华服,倒平添几分亭亭玉立之感。
屋内的两人略显拘谨,还是来人先开了口:“姐……姐姐的琴艺高超,旭阳想和姐姐学习一二......”
“公主抬爱了,臣昨日献丑,不敢当公主的老师,”午辛开了新话头,“公主前来所为何事?”
旭阳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开口道:“父皇相邀各国公子明晚再聚,消息会派小侍传达,我来,是想请姐姐明日一同进宫。”
“臣不敢,臣一无名小卒,怎能......”
“姐姐不是对自己的身份也有疑虑吗?”旭阳打断道,“姐姐难道不奇怪,为何我们长得如此相似?”
午辛沉默着,纵使心中有千种疑虑,但她无法开口。
旭阳一时情急打断了午辛,转而自知失礼,表了歉意,语气转回平日里的和缓,“我昨晚去见父皇,他并未完全将实情与我诉说,想来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等姐姐进宫,我们三人一同把话讲开,可好?”旭阳见午辛依旧不言,“姐姐莫要担心,也切莫怪罪......”
听到这,午辛心中那个不可置信的猜测又落实了几分。卫国公主,我真的是卫国的公主?
旭阳吩咐了身后的侍女,将剩下的糕点装进了食盒,转头向午辛问道:“姐姐可曾去过城外的青山?”看到午辛摇头,旭阳笑颜相邀,“姐姐若是无事,不如我们一同前去赏玩?青山就在城外不远,天黑前便能回来。”
想来一个人闷在客栈里也无事,午辛应了。旭阳随即吩咐了身后的侍卫去备车。
午辛蒙着面纱,透过方形小窗,朝车舆外看去。护城河上飘着熄灭了的荷花灯,无魂灵般飘散着。
“姐姐在看什么?”旭阳凑过头来瞧,紧挨着午辛。
午辛本能地绷紧了身体,结巴道:“没......没什么,濠里有莲花灯。”
旭阳轻笑了一声,说道:“许是昨晚有人来城外放灯了吧。”
坐在一旁的侍女也凑了上来,透过前两人的缝隙,眼尖地瞄到河中的一处,惊喜道:“公主,那只荷花灯,五彩线!”旭阳经小侍提醒,突然想起些什么,忙问在何处,侍女伸手指了指,“在那儿!那里!”
从主仆间令人费解的对话和旭阳的神情中,午辛猜测昨晚她在城中放的荷花灯流到了城外,且这只五彩线缠绕的荷花灯对她来讲,绝非寻常。
午辛向后挺着脊背,安静地观察着主仆二人。
旭阳出神地怔了片刻,窗外的风景早已换了一重。三人端坐在车舆中,又过了三刻,驾马的侍卫喝停了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