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撒娇。”
“给我好好说话,裴明旭。”
明明以前也没这么腻歪啊。
楚灵均轻轻嘀咕一句,推开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利落地站起身来,拍干净了沾染在身上的杏花,准备离开这片小森林。
虽说这片小树林离军帐并不远,但到底是在猎场的边缘地带,待会儿那帮随从要是迟迟找不到他们两个,估计要着急了。
一转头,却见那人还呆愣愣地杵在原地,无奈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跟上。”
“瞧你这呆头呆脑的样子,难怪阿父看你不顺眼。到时候我怎么带你在阿父和阿兄面前过个明路啊?”
蔫巴巴的少年顿时喜笑颜开,三步并两步地跟了上去,将嘴咧得老高。
楚灵均看得牙酸,嫌弃地撇开了他的手。后边儿的人便又轻轻扯着她的袖子,活像只粘人的小狗。
少女瞪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地在回去的路上提点他。
“阿父刚刚冷着你,一面是顾忌我的意思,一面是也有些惜才之意,你倒不必过于担忧。”
“至于……算了,告诉你你也想不明白,你乖乖听我的就行。”
其实皇族配偶不能参政这件事情,倒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太宗时有个惊才绝艳的女丞相,后来做了王妃,也依然待在了朝堂上。
若是熹宁帝同意,楚灵均不反对,那裴少煊日后若想继承裴家先人遗志,也无不可。只是,要想让群臣反对,那他本身就要拿出使人叹服的真本事。
楚灵均瞥了眼身后的人,并没将这些话告诉他——八字还没一撇呢,何必着急。
月光依旧高悬着,将点点清晖洒在相伴而行的少年人身上。
忽有泠泠的琴声传来,像是春风轻轻吻过平静的湖面,温柔而美好,轻易地便能将人心中烦乱的思绪一扫而空。
“殿下,怎么忽然有人……”
未等裴少煊将话说完,一阵悠扬的笛声又伴着琴音的节奏缓缓出现,音韵悠游柔转,在人心中荡起层层涟漪。
“还有人相和……怪风雅的呢。”裴少煊疑惑低语。
楚灵均皱眉,抬手往他脑袋上敲了个暴栗。
“殿下,怎么忽然打我?”他捂着脑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走,我们去看看是谁在和阿兄合奏。”
“殿下怎知是景王殿下?”
“阿兄的琴音,我怎会辨错?”
楚灵均和裴少煊一路循着声音找去,便看见了长亭内一站一坐的两道身影。
弹琴的青年眉眼带笑,风度翩翩,正温柔地垂着眉眼,用白皙如玉的指尖拨弄凤尾琴的琴弦。
而站着的那位陌生女子也是云鬓花颜,风姿绰约,有着一副令人见之难忘的好相貌。此时,她正执着一支玉笛,眼神专注地望着身侧的如玉青年。
这首曲子还未到结束的时候,但青年在发现自家妹妹之后,便率先停了手上的动作。
那位不知姓名的女子也收起了手中那支白玉笛子,盈盈向楚灵均施了一礼,十分得体地见礼道:“臣女谢瑛拜见殿下,见过世子。”
“不知女郎是……”
那女子还未开口,一旁的楚载宁已然起了身,笑道:“灵均,这是谢相公家的千金。”
“原是如此。”楚灵均微不可察地蹙着眉,但还是勉了笑了笑,试探性地赞道:“兄长与谢女郎珠联璧合,让我不自觉便循着琴音到此地来了。”
谢瑛闻言道一谬赞,脸上似乎有些淡淡的羞涩,“大殿下琴艺高妙,远胜于臣女,这可真是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非也。”楚载宁温声应道:“今见谢君,乃有高山流水之感。”
“殿下若是愿意,还是唤臣女的表字吧。”
“我之幸也。”他点了点头,淡声唤道:“子珩。”
在旁边完全插不上话的楚灵均和裴少煊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很多余。
从前也没听说楚载宁与谢玄之女有交情啊,怎么几日的功夫,瞧着便这般亲密了?
少女的眉头越蹙越紧,隐隐露出几分烦躁之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何忽然就低落了下来,但私心里确实不愿见到阿兄对其他人这样温柔……就像有人抢走了她心爱的宝剑一样,她心里郁闷极了。
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闷闷地带着裴少煊离开,“那我便不打扰二位了,明旭,我们走。”
“天色确实也不早了。”楚载宁闻言附和道:“子珩,不若一起回军帐中去?”
“是,殿下。”
一行人不尴不尬地往回走,除了气氛有些低迷之外,其间倒也没什么意外。
但当几人即将走到猎场的中心地带时,一名高冠博带的广袖青年却忽然迎了过来。
楚灵均从未在现实中见过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