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倚新妆(1 / 4)

回到阁中已是掌灯时分,宝鹃拧了热巾子替她擦汗,换上轻薄家常的衣裳,宝鹊端了冰饮子上来,陵容尝了一口,是荔枝膏水,又冰又甜,于是微笑道:“咱们这儿也能喝上冰饮子了?也不省着点用。”

宝鹊伶俐道:“咱们小主可是皇上在扶荔殿亲口抬举的安美人了,内务府怎么还会短了咱们的冰呢。奴婢做了荔枝膏水,也为小主讨个好彩头。”陵容“嗤”地轻笑一声。宝鹊又道:“小主,今儿晚上就不临帖了罢?咱们也该预备接驾或者去侍寝了。”陵容却道:“皇上这两日都不会传我,你只好生备纸研墨吧。这习字的功夫,可一天也断不了。”

次日一早,随扈的内务府太监总管黄规全果然亲自上门,浩浩荡荡带了几十个人,捧了陈设器具,时新花朵、衣料。

安陵容正在窗下翻看着一卷《汉书》,听见外头宫女说黄公公来了,于是亲自迎出去:“黄总管辛苦,大热天的怎么还亲自上我这儿来。”黄规全满脸堆笑,打了个千儿:“奴才给美人小主请安,您升了位份,该多几个人伺候,昨儿天晚了,黑灯瞎火的怕小主看不清,今日带了些奴才们来,小主放开了眼睛挑,若嫌弃他们粗笨,奴才下午再带人来。”招呼一溜子宫女太监规规矩矩站在院子里供她挑选。

安陵容淡淡笑道:“这些宫人内官必是总管亲自过了眼的,怎么会不伶俐呢?宝鹃,还不招待黄公公喝茶吃点心?”宝鹃答应着,端了凉茶上来。黄规全连忙道不敢,推辞再三,才笑眯眯就着他徒弟的手喝茶。

安陵容细细挑拣了三个宫女,秋罗、春绫、蕊儿,三个太监,德宝、德禄、德福,宝鹃取了一锭银子塞给黄规全,他自是假意推脱一番,陵容对他笑道:“黄总管,我以前月例银子不多,手头没几个钱,总管别嫌弃。”

宝莺在旁道:“小主,您也太好性子了,内务府哪个月不是短了少了您的月例?这还是咱们自己做针线一个个晚上熬出来的,怎么能给了旁人。”陵容怒道:“你个小丫头浑说什么?整日懒怠不动弹,在人前怎么还一点规矩都没有,自己打嘴!”宝莺配合着打了自己两下。

黄规全连声道:“哎哟,小主,可折煞奴才了。必是下面那起子黑了心烂了嘴的奴才们怠慢了小主,您短的月例奴才回头就送来。”

陵容看了他一眼,缓缓笑道:“总管是内务府的头把交椅,性子自然是最为谨慎的,但是宫里十万内官,您管不到的地方可是多了去了,也没道理让您总为底下人担责任。以前的事咱们都不提了,大热天的,那些烂帐谁看了也心烦,日子过到今天账本就翻到今天,往后的日子还劳烦总管稍微关照着些,也就是了。”

黄规全眉开眼笑:“小主真是善心肠体谅奴才,小主的事儿奴才一定尽心,关照不关照的不敢说,奴才还得请小主多关照呢!”

陵容一听便知只是场面话,他为华妃效力必然也只肯说场面话。既如此也救不得他了,皇帝这几年在慢慢卸华妃的臂膀,她再救其实也是暂缓。只是看着他点了点头,莞尔道:“迟早有需要总管关照的一天呢。现如今天热,就不留总管了。”说着,冷了脸道:“宝鹃,菊清,带着新来的几个人下去收拾铺盖吧,莺儿跟我进来,我好好教教你规矩。”转身回屋去。宝莺跟着。

陵容出了一身汗,宝莺连忙给她打着扇子,陵容摇头说:“你跪着听罢。”宝莺只好跪下。陵容喝着冰饮子,略微凉快了些,才对宝莺道:“你方才说得好。在这宫里总要有人领了红脸白脸的脚色,戏才能唱下去。不过什么时候该唱红脸,你以后慢慢看我脸色罢。”

宝莺含笑道:“是,奴婢以后一定看小主脸色行事!”

“刚才让你自己打了脸是给你体面,都是宫女,叫宝鹃她们打你,你的面子没段日子可就拾不起来了。这个道理能懂吧?”

“是,小主。奴婢懂得。”

“抬举你总也得慢慢来,别跟宝鹃、菊清、宝鹊她们三个找不痛快,尤其是宝鹃,你越不过她。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好了,在帘子外头跪一炷香做做样子,就回屋去吧。”

“是,谢小主提点体谅。奴婢这就去。”

新来的人慢慢都当起差事,春绫是其中最伶俐的,只是有些过分抓尖卖俏,六个人底细都不明,也不知是不是华妃等人的眼线,陵容不敢贸然委以重任,还是倚重宝鹃、菊清为心腹。德宝因为在内书堂读过书,陵容看书累了,便躺在榻上叫他念书给自己听,有时他还能解释上两句。

华妃复宠,这两日皇帝果然没有传召她。

到了第三日午后,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李长前去安陵容处传旨时,却寻不到她人。彼时,陵容正在甄嬛的宜芙馆,与她对坐饮茶。

“皇上这两日若是没有传你侍寝,也不必心急或是难过,华妃复宠,皇上总要格外眷顾几日的。”

“姐姐觉得我会难过么?”陵容的笑意淡淡挂在两靥,“姐姐与皇上情浓,皇上召了妹妹侍寝,姐姐才应当是真正伤心难过之人,怎么反过来安慰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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