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两年时间如流沙穿指。
少女本如含苞待放的花蕊,此时已全然盛开。诗人所题之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倘若是一睹美人芳容如似桃花,又有谁不为之驻足?
春夜的风穿行于柳林之中,月光如水。傅宅外不远处的小河畔一行人热热闹闹。
"瑶瑶,这是为兄予你的玉簪,虽非上品但今日是你的诞辰,过了今日你便要入宫了,为兄望你一切顺遂。"
傅依尹把手里光滑洁白的玉簪递给傅依瑶。她看那簪头竹叶刻得栩栩如生光泽透亮,便知道这玉难寻,她这位阿兄对她是上了心的。
她的阿姊曾获无比隆宠,不过两年她还是在自己这个如花一般的年纪永远地凋谢在了深宫之中。
"多谢阿兄,大梁人诞辰之时总会点燃一盏亲手所制的花灯祈福许愿,寄以希冀求年岁安顺,今日瑶瑶也想燃盏花灯。"
听到这傅依尹才松了口气,因为那件事后她这两年从未提及过诞辰。
他悄悄将被刻刀磨破而包扎着的食指藏在身侧,另一只手下意识欲往少女头上抚去却立刻停下了动作。
"为兄让珍玉去备纸。"
她全然长开了,傅依尹有幸在几年前的宫宴远远拜过当时的贵妃娘娘,若说贵妃娘娘眉眼五分似林太师那他这位妹妹便应该是十分似他未见过的林夫人。
她们只有轮廓约莫相像,贵妃明媚大气如蓬勃骄阳,傅依瑶却柔情温婉似夜半弯月,多是种说不出的滋味。
"阿兄真好。"
这段时间傅依尹从从五品知州升到了正五品还被皇上请去了横州当差,他为她铺好了所有的路也把她照顾得很好。
好到让她觉得一切的经历都是隔世,好像这世她应与这个男人开心地过一辈子的。
但他与她终是一片大河里的两叶扁舟,本无交集因经历过同等的风浪与孤寂在同处停滞,但大河奔流不息他们为了上岸终究只能各自为力。
两年间他虽不曾透露过几分自己的经历,但却待自己宛若亲人。傅依瑶也从不多过问,她明白终有一日两人心头的锁皆会解开。
"小姐,都准备妥当了。"珍玉的声音将她唤醒,她接过手中的红纸慢慢叠成了一朵盛开着的绮丽的花,一如当初二人相见时绽开的红桃。
这副身体的主人曾被保护着长大,而前世的她也只会日复一日地做相同的事。
现下她将身体保养得很好,这两年大梁女子该学的东西她也一样没落,曾经连缝个破洞衣服都崩溃的她如今已经绣得一手好女红。
"为兄不日后亦将起行横州,这一别竟不知何时能再相见。"傅依尹望着府中的下人们好不易得了闲暇,三三两两皆借着小姐诞辰之喜不亦乐乎地叠着花灯。
这两年的相处,以他的能力他不是没动过将她一世护于羽下的心思。
但他明白这并非傅依瑶所愿,何况他也肩负着众多人的冀望。
"阿兄放心去完成自己的事,若阿兄想借风瑶瑶还如当初所言,愿作大鹏挥翼。"
傅依尹想起那年花下她说不愿为小鸮,他脑海里不禁浮现一句话。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而上九万里。
她划了木柴,夜色中亮起点点火星,抬手往花间点去"愿阿兄身体康健,仕途璀璨。我所护所爱之人皆万事胜意。"
府中的下人也为着祝福这位待他们友善的小姐在后边齐齐放下花灯。
人多虽热闹但不嘈杂。所以当傅依尹听到蹲在脚边的小姑娘轻轻说完话时,他心头一颤,风吹过后又面色如常。
花灯明亮,灯火在夜风中摇曳。少女轻轻将花灯置于小河里,望着花灯慢慢随水流远去。
见着越来越多的花灯乘着月色浮动在潺潺而流的河水上,傅依瑶久违的扬唇。
她知道两人皆有抱负,她能做的只有朝上一步一步往上爬,无论是为谁。
"傻丫头,祈愿意在心中。"
"便要告诉花神,怕她听不见。"傅依瑶说着有些不敬神佛的话咻得红了脸,蹲在地上孩童般将脑袋埋进了膝里。
风又起,两人心中多的那一丝怪异的,无法道明的情愫终归被吹得消散在了春夜里。
......
花神在上。
若您能听我心意,请转达那位姑娘在另头与家人好生相聚,也照顾好姥姥她老人家。
瑶瑶有得上天怜悯,感激不尽。
此生她无以为报,愿为所念之人挥翼。
你们便扶摇而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