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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喜道(三)(1 / 3)

江重九之前喝醉的时候,对贺兰因说:

“她刚过我膝盖高那时候,村里人都喜欢她,又乖又听话,狗踩她辫子她都不生气。但是过了十一二岁,我那些同宗同乡们,都叫她小傻子,小疯子。”

“年轻人,我们那个县,数百年,就从来没出过一个道修啊?”

“这就像是要荒地里长出庄稼一样,做梦都不会有这样的怪事!”

*

像梦一样。

江萤的喉咙发干,从离开梦蝶制造的幻境之后就保持着头脑发晕的状态,脚步虚浮,茫茫雪崩扬起了漫天如雾气一样的雪幕,时不时还有在诡异的空中气旋凝结而成的冰碴落在地上。

她抬起右手,举着一块被磨平的坚冰顶住不时朝头顶袭来的冰碴,气喘吁吁之际,她搓着手取暖,一步步踏过完全辨不清方向的雪地。

已经毁掉的阵,就像一座迷宫。

威胁可能随时不期而至,就像——

江萤后背抖擞,将头顶的冰狠狠地砸在脚跟之后,那里有从地缝中齐刷刷长出来的蔓草,在灰茫茫的雪中张牙舞爪地抬起头,像有生命有眼睛一样。

“啊!”

那蔓草狠狠地划过她小腿裸露在外的皮肤,她顿时周身血液直涌,接着挥起坚冰朝着罪魁祸首打过去,一下一下精准有力。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蔓草,实际上长满了密密麻麻尖锐如西刀的倒刺,它的名字叫做绊马棘,是东海一带山上常有的植物。只是阵中的它,看上去更像是有生命力一样的癫狂。

冰碴子顺着她的眉毛划下,有血腥气,她忙举起坚冰,肩膀蜷起如缩在伞下的小蘑菇,而脚尖处竖着的差点贴着她喉咙钻进去的,是一根小臂粗的冰棱。

怎么办……

即便是阵法,但是这些攻击是实打实的,她还是会受伤,血流多了也还是会死。她手里没有“退珠”,海口更是已经夸下,不可能等着任何人进来救她。

她本也不是要期待着人来救的……

母画里出自她笔下的是连绵雪山、冰瀑、还有一些书里山里见过的物种。

现在不论什么,都能要她的小命。可是她没有灵台,无法施展任何的道术,怎么办?

画阁的老潘曾经在她软磨硬泡、求爷爷告奶奶之下,给她指出了一条明路。

“孩子,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感受到天地灵泽是什么时候吗?你说,是在你的鹤死去的那个雪天,你还记得是什么让你感受到的吗?”

是怒气。

“那些把人的命不当命,把人的爱宠当成作践的玩物的人,他们激起了你的怒气,那是来自你心底的情绪。如果要育灵台、养自己的道术,你不如再感受一下怒气?”

老潘的话在耳边盘旋。

若有了怒气,再加上已经被灵台聚起的灵泽,那她就可以凭借道术来改造幻阵里的空间。

江萤擦身避过脚前忽然涌过来的雪堆,这是被雪掩盖的会瞬间移动的沼泽,是叶枉之后来增添的,也是她与学子们之前在阵中见过的。

她皱着眉。

如果说沼泽能将人吞没的话,那她此刻更害怕的是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在幻阵坚持到底。

所以——

跳!

她只在心中犹豫了刹那,就张开双臂跳进了雪堆下汩汩黏连的沼泽。

踏积雪寸步难行,那么就让会瞬移的沼泽,带她去想去的地方!

*

阵外,符师所。

一股辛辣味,还有淡淡的发酵臭气。

“姓叶的,脱骨风爪拿远点,臭死了!”

叶枉之搓了搓手,乖乖挪开,盯着帘里的人举着青椒豆豉的手,愤愤不平。

“张友仁,这可是你求我过来的!”

微风拂帘动,里面的人是学宫的符修先生张友仁,见声不见人,只能望到一双稚嫩白皙的手。

张友仁大口嘎嘣地咀嚼着生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房中一面青玉壁,上面是狂风呼啸、大雪纷飞,还有一位在泥沼中挣扎的女孩,正是阵中的江萤。

“怎么样,我在阵里留下的录踪仪灵敏吧?你赌她死还是活?”叶枉之露出狐狸笑。

“死了是我白浪费时间,至于活吗,那我这一身的本事就找到继承人了,横竖是我亏。”

“学宫上下,你最直白。”叶枉之嘴巴紧紧抿成一线。

张友仁津津有味:“哟,爬上来了。她体术资质真不算好,学宫里像你这样的竹竿窝囊废,都不至于在这小小的沼泽里挣扎这大半天吧?”

“……换个题来猜,你说她想去哪?”

帘里传来一串跺脚声,张友仁思考问题激动起来就是如此,声调尖细,宛如垂髫女童:“这小丫头没有灵台,身上拿得出手的,一是万物感知,这点从她那幅画可以看出,不然你这狗东西也不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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