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磨了磨后槽牙,很想把杨智明喊回来,把糟心的杨氏一起带走。
“娘,大嫂,我就是着急。”杨氏说完就意识到说错话了,恨不能给自己嘴巴一下。
但她真的没做过。
顶多就是心气不顺的时候,期望过程天禄突然变傻或者在临江书院不学好,被袁山长赶回来而已。
谢玲花跟杨氏当了十几年妯娌,对她那点小心思一清二楚。
年轻时打也打过,骂也骂过,现在谢玲花也懒得搭理了,“二弟妹别急,听娘说。”
程老太在路上还想着要先讲些“十根手指头有长有短,才能干得好活”之类的老话,再跟儿子儿媳们说正事。
被杨氏一打岔,她干脆就直说了,“今天起,家里的规矩改一下。”
“以后你们赚的钱自己留六成,四成交到公中。”
新规矩跟之前刚好相反,原本是各家出去赚的钱,都要交六成到公中来。
杨氏一听又急了,暗暗拧了程三牛一把。
她盘算过,如今大房有程小棠那个金疙瘩,二房有王氏出去做酒席赚钱,四房虽然赚得不多,但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生出孩子。
要是分家,只靠程三牛做木匠,根本供不起程文韬以后读书的花销。
“娘,怎么突然要改规矩?”程三牛吃痛,倒吸着气问道,“咱们一家子好好的,不是要分家吧?”
“分什么家,老娘我还活着,谁敢提分家?”程老太一拍桌子,瞪了程三牛一眼,“让你们手头多些钱,自己学着打算。”
“娘,您哪里不舒服?”程铁牛担心地观察着老娘的脸色,“千万别往坏处想,您老享福的还长着呢。”
程老太瞪了小儿子一眼,“呸呸呸!你老娘我身子骨好得很!”
然而其他人还是担忧地看着程老太,总觉不安心。
王氏身为童养媳就不说了,以前谢玲花和王氏刚嫁进来的时候,各房是一个铜板都不准自己拿着的。
到后面孙子们慢慢长大,家里也存下点银子,才定下的四六规矩。
程老太取出一本用布包着的册子,上面是只有她看得懂的符号,记录着从开始逃荒起,家里的入项和开销。
最开始,家里近二十口人总共只有十二贯钱。在不断上涨的进城费和粮价下,日子越发艰难。
眼看着就要沦落到啃树皮的时候,棠宝开窍了。
然后日子突然就好过起来,三天两头有肉吃,还攒了几百两银子。
最后坐船走了最安全的水路,落户到了富饶的钱塘县,全村人都能团结在一起。
分到八十亩良田,住上青砖大瓦房,有了许多门路能赚到钱,孙子孙女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程老太对这样的日子满意极了,每天睡醒都觉得越来越有盼头。
直到今天亲眼看到胡二老爷家里发生的事情,又听杨智明说了一路因为胡里正偏疼胡景焕引发的矛盾。
胡氏是武泰镇最有钱的大户人家,根本不差供一个孩子读书的钱,都闹成这样。
一碗水端不平,造成这样严重的结果,程老太只觉得可怕。
听成程老太说完,屋里安静了一会儿。
暂时没孩子的程铁牛率先表态,“娘,孩子们读书花销大,您手头钱少了的话,还交得起束脩吗?”
“反正我现在用不着钱,先多交些,就当给以后存钱了。”
程老太哼一声,底气十足道:“镇上的学堂,只要愿意读,足够所有孩子读到结业。”
“你想去读,娘也给你掏钱。”
程铁牛连忙拒绝,“娘,我跟棠宝学识字就够用了,千万别糟蹋钱!”
开玩笑,大侄子十六岁都不愿意去,他一个二十多岁的有妇之夫,去跟孩子们上学像什么样子。
杨氏听着听着,总觉得这样一来,三房肯定是吃亏的。
以她的脑子,又想不出理由反驳。
谁让全家就她一双儿女读书花钱最多,一个月光交给学堂的束脩就六百文钱,再加上昂贵的纸墨和午食的花销,直奔着一两银子去。
对了,女儿刚哭着说啥来着,胡里正最重视的曾孙胡景焕,不喜欢女子?
“还有一件事,我决定让老二媳妇去镇上开个饭馆。”程老太没人再对显新的分配规矩提出意见,继续说道。
王氏紧张地绞着手指,不安地问道:“娘,真的要租铺子吗?”
“不租。”程老太端起水碗一饮而尽,喝出了酒的气势,“按棠宝说的,买!”
老程家几辈子都在地里刨食,顶多做工赚些钱,从未做过买卖。
开饭馆跟做酒席不一样,是会亏钱的。
若不是今日受了胡家的刺激,程老太还下不了决心。
二房两个闺女,不是帮王氏去做酒席,就是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