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漪漪无言地看着他。
清俊的脸庞显露出淡淡柔光,孟峙林更放柔几分声音,“走吧,这附近应该有宵夜摊……你应该很熟悉,你带路。”
时漪漪瞪他一眼,却走到他前面,默默地领路。
两人沿着农家外走了一小段路,就来到一个烧烤摊前。时漪漪轻车熟路地跟烧烤摊的老板招呼几句,点了盘烧烤,几杯啤酒。
坐到小餐桌旁。
烧烤上桌,时漪漪拿起几串肉串默默吃着。
孟峙林没有吃东西,只是端起啤酒杯,浅浅地抿了口。
时漪漪见他没有吃东西,“不是要吃宵夜吗?怎么不吃一点?”
“时漪漪,他叫……”孟峙林与她对视着,忽然散出一片沉静幽光,“时晨森,是吗?”
放下吃到嘴里的肉串,时漪漪静了静脸色,淡声,“你怎么知道?”
“墓碑上写有。”
时漪漪这才反应过来。
但是他忽然提到了弟弟,漪漪心里有点闷闷不爽,也端起桌子上啤酒,灌了口。
孟峙林盯着她,双瞳幽深,不显情绪。
“你弟弟。”他继续问道:“是怎么去世的?”
晚间的烧烤摊,被热闹的气氛笼罩,人们的各种声音轰轰杂杂的。但四周喧嚣,在两人跟前,仿佛被隔绝一般。
静默好片刻……
时漪漪缓缓吐出,“白血病。”
她回答得缓慢,却没有带上太多哀伤的情绪。
只是脸色空茫。
孟峙林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幽深的双瞳散出几丝停滞。
他平静地愣住。
时漪漪又端起啤酒喝了两口,抬眸看着他,扯出了一抹淡笑,“你知道吗?他,一直是个很可爱很善良的孩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噩运就降临到他的身上。”
他问到了她的弟弟。
酒精侵入脑补后,她也情不自禁地回忆到曾经的记忆,“他去世的时候,不到10岁,我还清晰地记得,他阖上眼睛,躺在床上,一张尖尖瘦瘦的脸蛋,毫无血色的模样……他就那样毫无生气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孟峙林静静地听着,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一双幽暗的眸子渐渐地沁出清晰的血丝。
轻启嗓子,他低低沉沉地问,“怎么患上的?”
时漪漪看他一眼,此时好似把孟峙林当作了一个可以谈心的好友,“……那时,我爸妈还没和我姑姑姑父一起做农家乐。他们在我们那镇上开了一家饭馆,辛苦攒几年钱,在县城里买了套房子。”
“我爸妈又没什么文化,我家房子刚刚装修好,就带着只有8岁多的弟弟,搬到新房子里去住。”
她轻笑了下,露出一脸的无奈,“我那时正上高一,读住校,一周也只回家一次。我弟弟从小抵抗力也不怎么好,经常感冒发烧,一次发烧输液也不好,送到医院检查,就得到噩耗是白血病……”
“……”孟峙林静默地听着。
清冷眸子定定地望着她,摩挲着酒杯,缓缓举起,却怎么也放不到嘴边。
“我爸妈还不敢相信,让医生多做点检查。医生仔细地问了弟弟患病之前的情况,才知道,我爸妈和弟弟住在刚装修好的房子里。”
时漪漪继续说,“医生就给了我爸妈一个建议,让我们找个环境公司,检测我家新房的甲醛。他说,甲醛这种物质是很多小孩白血病的诱因。我爸妈就去找人检测,结果……”
时漪漪垂下脑袋,闭上眼睛静默一刻,才咬着声音吐出,“结果,甲醛严重超标。我爸拿着锄头去跟买乳胶漆的人闹,但买漆的人因为乳胶漆供应商倒闭,早关门了。后面,爸妈也不做生意了,陪在弟弟在医院里住着……最后,森森,在经过接近9个月的痛苦治疗后,离开了……”
终于断断续续讲完,时漪漪将脑袋埋得更低,静默地回忆着那段日子,她们是一家人是怎么度过的。
好像每一天,每一人都会被撕裂一次。
“所以……”低沉且染上沙哑的嗓音响起,孟峙林看着她,笃然地问,“你从事了环境检测方面的工作。”
时漪漪愣愣地抬着眸看着他。
见他深邃的眼尾渐渐沁出点红色。
他一脸沉抑,似压制着什么。
疑惑着,时漪漪缓缓地点头,“恩,我本来是个一点不聪明的姑娘,就知道用笨办法学习。也没报期望考好大学,却因为森森而改变了许多,考上了蓉大的环境工程专业……”
她说着,又兀自端起啤酒杯,灌了一口。
似在敬森森。
一次又一次的辛烈酒水灌入胃腔,时漪漪有点泛晕了。
她拧一下眉头,似自嘲般继续说,“呵,可是不好做,你也是做这一行的,应该知道……所以,所以昨天晚上你也看见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