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有人过来偷你的衣服。”
凌珠的动作停顿了,蹲在洗衣机前面小声辩解:“……我,我的,衣服,不,不值钱。”
“偷东西可不是看值不值钱,很多时候,偷窃只是享受占有别人东西的感觉。能够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据为己有,对有些人来说是一件很令人着迷事情。”那个年轻男人把盆里的衣服丢到洗衣机里面,一边数着瓶盖倒洗衣液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凌珠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气氛陷入尴尬。
好在没有一会儿男人就倒完洗衣液,扭头和凌珠闲聊起来:“你怎么会搬到这里啊?这边卫生治安可不太好。”
“我,失业,了。”
“啊……”男人了然地点点头,与他英俊高冷的外表不同,他倒是挺健谈的,“那挺不容易啊。怎么会失业呢?”
“因为我,我,结巴。没,没办法,说话,说话快。”凌珠说着,内心却有点委屈起来。
——她从小就有一个口吃的毛病,那时候父母离婚,母亲带着她独自打拼,为了兼顾生计,疏忽了对她的关心,也没有及时带她去调整治疗,这个毛病就一直留了下来。凌珠在学校的时候还算争气,虽然曾经因为口吃被欺负,但是最终她依旧在学生时代靠自己考出了一个好成绩。然而走进职场她才知道,她走出了学校的那一刻,最后的公平也离她远去。她的口吃让她几乎在任何实习岗位都屡屡受挫,而相对内向的性格更是让她在几次实习里受尽了欺负和嘲讽。几次实习下来她的口吃似乎比学校里更加严重,甚至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都劝她去看看医生。
可是目前比起治疗口吃,凌珠更需要谋生。为了不让在家乡的母亲担忧,她必须首先找到安身立命的办法。
“这样啊……”男人有些惋惜地摇摇头,洗衣机里每一个老旧的零件都在轰鸣,潮湿的洗衣房发黄的白色墙面上全是黑色的霉点,高且瘦的男人双手扶着洗衣机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黏糊糊的空气凝固地挂在屋内,通风口聊胜于无地喘息着。隔壁出租屋里传来短视频聒噪又急促的音乐声。
一个落魄的艺术家一样的男人就这样像水一样融在这一团垃圾堆里面,和谐又融洽,不像凌珠,在哪里都是格格不入的。只要人类还在说话,凌珠就是那个异类。
“你住在这里多久了?”
男人答应了一声,但是没有回答,转头却问了另一个问题:“对了,你买过老鼠药吗?”
“老鼠药?”
“坎城老鼠出了名的多,尤其黄梅小区这种地方还是老旧小区,家里得准备一些老鼠药。”
凌珠有点毛骨悚然,一想到大老鼠就浑身一阵哆嗦:“这里有老鼠?”
“很多老鼠,坎城之所以叫坎城就是因为老鼠在民国前叫坎精。”男人有着一双明眸善媚的好眼睛,一笑便会微微眯起,深色的瞳仁就像是一汪不见底的潭水,“如果你看到老鼠,可以来楼梯间旁边的房间找我,我会帮你打老鼠。”
在洗衣机轰鸣外,墙角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凌珠被那个细小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扭头就看到一只褐色大老鼠站在排水口,一转身就消失在排水口狭窄的洞口。一瞬间的惊吓让凌珠瞬间捂住嘴:“老鼠!”
那个年轻男人对此习以为常:“下次在洗衣房也摆点老鼠药吧。”
“……坎城,坎城,没有,治理,治理这些?”
“坎城的老鼠多得就像坎城的人一样,怎么治理啊?要不然就要把坎城的人都杀干净。只要坎城还有一个人,坎城就会有一只老鼠。”男人晃动着脑袋,半长的头发时不时会遮住他的眉眼,但是他的下颌很干净,干净得好像他到了现在还没有长过胡子,这让他呈现出一种雕塑一般尊贵的质感,“但是没有人了,谁还会在乎城里有没有老鼠呢?”
凌珠看向男人,有些好奇:“您是,是,是做什么的?”
男人的脖子不自然地歪了一下,扭头看向窗外,他朝着厂房的方向指着:“我在那边演出。”
“演出?”
“我们经常去乡下走穴。但是这两年城市变得繁华之后,就不用去乡下了,那边有个小剧场,在一栋废弃别墅里,晚上有演出。”他表情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怀念,“观众挺多的,你下次要不要来看看?”
“如果,我有,时、时间。”凌珠有点发愣,她注意到阳光顺着男人的发梢勾勒出对方细长的肩颈线条,那一层毛茸茸的浅金色的光晕落勾勒出他些许轮廓——凌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他看起来就好像是天下人共有的爱人那样,那种糜烂又明艳、颓废又自由的气息让她无法把视线转开。
——如果……
忽然,洗衣机的鸣叫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被吓了一跳,转头慌张地蹲下来,双手并用地收拾自己放在洗衣机里面的衣服。
凌珠匆匆忙忙地离开,留给男人一个慌乱的背影,那年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