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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情难舍(1 / 3)

七年前,柳眉生还只是个小清倌人,境况与今日不可同日而语。

彼时的她,尚没有自己的独立小院,住着靠河边一间屋子。每日清晨,鸡鸣过第三遍就起床,开嗓子、练身段、诵诗文、弹琵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底子出众,悟性也高,又肯吃苦,柳三姨对她悉心培养,寄予厚望。

同别的姑娘不一样,自九岁那年被卖来,她从不哭哭啼啼,也很少挨柳三姨的鞭子,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若一个又一个男人终要将她压在身下,那她就偏要踩着他们,一步一步往上爬。

但她只为一个人,流尽了一生的泪,挨尽了一生的打。

姜遇打小便是个穷小子,他家祖上原是做官的,到了姜父这一代早已没落。所幸姜父天资聪颖,寒窗苦读十余载,三十岁便中了进士。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姜父还未等到封官,就在京中猝然病死。姜遇便由叔叔婶婶一手拉扯大。

姜遇自幼便展现出惊人的天赋,过目不忘,诵即成诗,是坊里有名的小神童。叔叔婶婶节衣缩食,供他读书,只盼他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他不仅人聪明,长得还特别漂亮,肤白如瓷,眉眼精致,垂髫时期常被人误认作小姑娘。

这样的才智,这样的相貌,令他打小就傲气十足。别人读书用十二分功,他只用七分,剩下的三分专注于冶游嬉戏、招猫逗狗。饶是这样,还是甩出别人一大截子。

十五岁那一年,他参加乡试,以第一名的成绩得中解元。放榜之日,少年意气风发、志得意满,泛舟知玉河上,邀清风共饮,对长空举杯。正逍遥间,却见河边瓦房开着一扇小窗,窗边倚着位姑娘,满面愁容,姣花照水,端的是一副雨打海棠之质,倾国倾城之貌。

姜遇一见倾心,着船夫点篙移船,泊在窗下。

眉生正在窗边凝神,忽听得窗下响起一阵歌声。她低头一探,只见一位少年立在船头,唇红齿白,俊美如画,正笑意盈盈望着她: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眉生心中一惊,后是一怒,砰一声将窗子关上。

没成想自此之后,少年日日都来她窗边,吟唱起新词一首首。她佯装恼怒,从不开窗。可每当有隐约的歌声响起,她总会悄无声息地开出一条缝,侧耳倾听。有时那词、那曲儿竟是从未听过的新。

“嗳,刚刚你唱的那首词,出自何处?”终有一日,眉生推开了窗子,问他。

“小生见过姑娘。”他礼貌地行个礼。“不瞒姑娘,正是在下所作。”

就从这两句话,无由生出一段情。

每晚,夜色正浓时,眉生听到窗下的动静,立刻在床边拴上一根绳子,抛下河去,姜遇就攀着这根绳子,上得屋来。两个人在一块儿,温存耳语,他作词,她吟唱。从风花雪月聊到诗词歌赋,从红尘史聊到往生事,从子夜聊到鸡鸣。

趁夜相会,耳鬓厮磨,却不知有人早已起了疑心。

一夜,二人情到浓时难自禁,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青春懵懂,一番青涩的试探,无论如何不能得其要领,却又不舍放开。正歪缠间,几个龟奴破门而入,柳三姨怒气冲冲跟在后头。

眼前的景象令她怒不可遏,她在柳眉生身上费了不少的心思,自己还指望着等她梳拢之日能卖个高价,谁成想差点被一个穷小子破了身子。她命人将姜遇打了一顿,直接从窗子丢下河。眉生痛哭不止,被柳三姨一顿猛抽,打发她去了后院一间屋子。

自此,眉生被牢牢看管。出乎柳三姨意料的是,她表现得很冷静,很配合。梳拢之日后,眉生正式出道,刚一出道行市就非常好,柳三姨也不大管束她的事儿了。

她和姜遇重新私会,拿她用身子赚来的银子,倒贴给他读书,姜遇就此做了柳眉生的恩客。这在行里头是天大的忌讳。若是叫客人们知道,自己花了大价钱的姑娘竟倒贴银子给人睡,哪个还肯做她生意?为这事儿,柳三姨又打又骂,最后竟是苦口婆心地劝起来。她说她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类似的事儿见过太多,她这样养恩客的,最终都没个好结果,到头来吃亏的总是自己。

眉生不听,柳三姨终是拗不过,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没想到,人年轻气盛时的自以为是,终究还是败给了,老生常谈。

“眉生,你看这个主意如何?眉生!”

“啊?”听着姚匡正一声低呵,她这才回过神来。姚匡正将酒杯重重一放,皱着眉道:“你今儿怎么回事?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

“我……”她眼珠子一转,旋即莞尔一笑:“我只是刚刚想起一个笑话,却又不好同人讲,自己偷偷憋着乐呢。”

“什么笑话还就说不得了?今儿必须说出来,叫大家伙也一起高兴高兴。”

眉生佯装为难,笑而开口:“说有一个大词人,又有一个大和尚,二人时常往来,关系甚好。一日,二人对坐而谈,那大词人忽心生一计,对着大和尚说:‘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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