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掩芳居院口,云舒就被龟奴拦下,只放了柳三姨进去。她只能扯着脖子,踮住脚,拼命往里探。龟奴关上院门,只从门缝里漏出了几声“烂逼”“荡/妇”“臭婊子”。
小玉儿在房里来回走着,担心得坐立不安,谁知门一推,云舒竟笑得前仰后合地进来,扶着墙走得歪歪扭扭,把她看个莫名其妙。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云舒缓口气,抹开眼角的泪花:“你没听说吗?这眉生和流夏啊,打起来了!”“啊?”小玉儿也是一惊,随后皱眉:“这是挺稀奇,倒也没这么可乐吧?”
云舒挥挥手:“你是没听到,那两个人对骂起来,真是什么词儿都有。我还听到流夏骂眉生,说她是个……‘臭婊子’,哈哈哈!”这个词儿一出,云舒又是绷不住,笑得泪花连连。她捂着腰,倒着气:“你说说,两个婊子,互相骂对方是‘臭婊子’,这不是一边指着别人鼻子骂,一边往自己脸上抽呢么,这还不可乐吗?哈,啊哈哈哈……”她更是癫狂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竟是抱头蹲地,一抽一搭,叫人分不清是哭声还是笑声。
小玉儿鼻头一酸,走过去抱住她的肩,轻轻拍抚她的背,不发一言。
等云舒发泄得差不多了,她方才开口:“姑娘,珠珠来了。”云舒立刻停住,抬起头,吸了吸鼻涕:“你怎么不早说,害人家等这么久,快带我去见她。”
云舒走到外面来,果然门角落里,正蹲着一个小女孩儿。十三四的模样,扎着两个东倒西歪的双环髻,一身粗布麻裙,脸色蜡黄,五官扁平。见到她来了,笑着咧开一个大嘴,把那双绿豆眼挤得更小了。
“云舒姐姐!”她惊叫着冲到云舒怀里,环着她的腰,一下,眼泪就涌了上来。云舒拍拍她的头,俯下身:“珠珠,出什么事了吗?”
她扯着袖子,抹掉眼泪:“云舒姐姐,你快去劝劝我哥吧!我又不敢告诉阿娘知道,就怕他再这样逞强下去,真的要做个残废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不着急,慢慢说。”
知玉河东,枫叶渡口。这里是明州最繁忙的渡口,每天都有成百上千条船在这里卸货、载货,人声喧哗,货物琳琅。船,在这里,承载着各地的物资,带明州驶向繁华。
高高堆起的货品中,有无数的脚夫爬上爬下。他们个个褐衣短打,草鞋长裤,弯下腰,将沉重的货物扛起,迈步,再放下……他们面目模糊,叫人无法分辨。那似乎也不重要,他们只是一条条健壮的臂膊,一双双有力的大腿,他们只是躯干和四肢。
柳眉生只消拨一拨琴弦,便能轻松拨倒他们咬牙一个月的苦干。
“来,我来吧。”周吉旦双手勒住麻绳,两腿一岔,屁股一沉,咬一咬牙将一捆粮袋扛到了背上。“你行不行?”伙伴看他脸色青白,冷汗涔涔的模样,不由问道。
周吉旦扯出一个笑,头一摆:“瞧不起谁呢?滚一边去!”随后背着那堆比他人还要高出三尺的粮袋,脚往地上一踩,一步一步,晃悠悠地往码头走去。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双绣鞋,兜着小巧玲珑的脚,停在他面前。他头也不抬,默不作声地绕开。那人却不依不饶,又拦了过来。
“嘿!我说你什么意……云舒?!”他抬起头,转而脸色一变,绽开一个灿烂的笑,露着一口大白牙,昏沉沉的大眼陡然亮起,浓眉在额前舒展。
他急忙放下粮袋,两只手来回擦着脸上的汗,一脸窘迫:“云舒,你……你怎么来了!瞧我这幅样子……嘿嘿。”
云舒绷着个脸,也不说话,阴沉沉望着他。他脖子边有一条细细的长疤,衣襟之下,疤痕一直蜿蜒进了胸口。这是他当年为了救她出玉春苑,东窗事发后留下的鞭痕。
他总是这样,做什么事都莽莽撞撞,不计后果。脑子顶在脖子上,那就是个摆设。越想云舒脸色便越难看。
周吉旦见她如此,立刻上前攥住她的手腕,拧着两道粗眉恶狠狠道:“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现在就去给他一刀剁咯!”
云舒甩开他的手,冷冷道:“欺负我?我还怕欺负吗?现在只要是个男人,给钱就能欺负我,你去把他们全都拉来,都给剁了啊!”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周吉旦慌了神,赶忙上去又要拉她,却又不敢再碰:“云舒……你别这样……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云舒叹一口气,神色软了下来,走上前,手掐住他的腰。“嘶……嘶!”周吉旦脸色煞白,疼得直吸气,却还强装无事:“云舒你……干什么……快放手啊……”云舒手一使劲儿,捏得更狠了。
“嗷嗷!云舒!云舒!快松手!”周边的人纷纷投来更奇怪的目光。周吉旦瞬间红了脸,云舒手一松,撤了回去。他扶着腰,痛得龇牙咧嘴。
“你原来还知道疼呢?我当你真是个金刚不坏之身。”云舒冷眼嘲讽。
周吉旦这下明白了,心虚地撇了撇嘴,嘟囔道:“云舒,你别劝我了,你也知道,珠珠正是长身体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