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沈融交还予柳世言的水玉已如最初一般,除去雕琢的叶脉,再看不见丝毫裂纹。
柳世言用一方稠质的白帕包裹着,小心捻起那枚水玉,举至面前细细端详。
沈融见状,开口道:“这枚水玉似乎曾被施下其他法术,这世间很多术法皆不相容。况且它看着恢复如初,亦只是表象。既已现出裂纹,就说明这枚水玉失了灵气。残缺的玉中,无法承载任何术法。”
柳世言将那枚水玉攥入掌中:“道长的意思是……如若是一枚完整的水玉,就可施下「彼岸」?”
沈融抬眸望向他,却不答。
柳世言亦不再问,探手入怀,取出一物。落在摊开的掌心上,是与方才那枚如出一辙的叶型水玉。
沈融看着那枚同样是柳叶形状的水玉,垂下眉眼:“这水玉本为我之所有,我不忍见其生裂,遂决定修复它。除此之外,不曾答应任何。”
“道长留步!”见沈融不肯接那枚水玉,甚至打算就此离去之时,柳世言唤道,“既是道长所赠之物,道长更该明白,我是为谁所求!”
沈融足下一顿,如同在斟酌什么般地停在几步开外。许久,他抬头看了一眼苍茫的天际,终是一拂袖,不发一言地离开。
柳世言立在原地,只低声道:“如此便叨扰了。”
如若往前追溯,许多事都会有一个更早的落点。
沈融站在廊下,低首看着自远处蔓延而来的绿意爬上台阶。
这些年来,他已然习惯不去细算时日。
——所以,那是多久以前?
秦微澜站在长廊另一端,凝视着长廊尽头沉思的人。
倏然间察觉头上窸窸窣窣的短暂动静后蓦地一轻,一回头,水纹簪竟在他人之手。
柳世言手上把玩着木簪,仿若不经意般轻声问道:“哪来的?”他在此已住了些时日,除了每日去拜会沈融之外并不多走动,却仿佛对此间熟悉至极般时常突兀地出现。
——秦微澜未曾听闻丝毫靠近的脚步声。
“……”她默不作声地拆下束发的缎带。
她的所有技艺皆自若水苑习得。然而尊长二人精于各式术法,凡世武学却只在入门时传授皮毛,用以日常强身健体之用。
柳世言挑了挑眉,静默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摆好架势,那般双手执缎带的姿势仿若是不甚熟练的使鞭手势。他将手中的水纹簪抵着轻飘飘的缎带略微下压,只道:“你打不过我。”
秦微澜自然知道。她未曾察觉对方悄无声息地靠近,一方面自是身在苑中,她从未放出神识探查周围,另一方面则是对方的武艺远高于自己。
不许无端对常人动用术法乃是若水苑的诫训,然而纵然毫无胜算,亦不可任人轻易地自身上取走物什:“士可杀不可辱。”
“……噗。”柳世言仿若忍俊不禁,抬手又将手中的簪子往前递了递,“怎就到了这般严重的程度,还你。”
见秦微澜久久不接,索性手持水纹簪绕至其身后,毫无章法地将散落的长发拢起,而后胡乱挽成一团,将簪子插于其上。
做完这一串动作,柳世言又绕回秦微澜跟前,稍作打量便道:“这可真是……很丑。”话音刚落,被水纹簪草草固定的盘发,摇摇欲坠地落下一缕。
——不知他是吐槽自己并不如何的绾发手艺或是面前的人。
秦微澜后撤一步,迅速挥拳朝面前的人脸袭去。此拳毫无章法,胜在出其不意。只见面前人影一闪,即被轻飘飘地避过。
柳世言抓着秦微澜的窄袖,蹙起眉,露出烦郁之色:“事不至此,是在下失礼了。”
秦微澜明白这不过是人在屋檐下,心有顾忌的敷衍之语。握住她手的力道着实不轻。
她甩开禁锢,头也不回地走了。
心下有些抑郁自己与师叔的关系不冷不热,不然可以去嚼嚼舌根,令他不得所求。
秦微澜的不悦情绪在隔日便烟消云散了。
世间除却自己的生死皆为小事。
不在于她很好哄,而在于真的有人来哄。
近日,送早点的人不再是齐幽。
柳世言的小厮依旧是早早地来到了秦微澜的门外,等待着秦微澜的出现。
秦微澜的心中惬意且毫不愧怍。柳世言若想换个方向击破显然是打错主意了,但她并不关心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来讨好自己,也不想去深究。
有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及时行乐没啥不好。
秦微澜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门,打开门后,发现小厮已经候着了。
“秦姑娘安好。”小厮低垂着头,毕恭毕敬的模样。
秦微澜手扶着门,简短地应了一声。
小厮将手中的食盒向上抬了抬,见秦微澜让开,连忙进入房间,然后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秦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