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旷野之上,嶙峋碎石遍布,干涸的不长任何草木。
灰暗的天空滚滚血云翻涌,一盏孤灯,随着寒风在昏暗的旷野上摇荡。拾夜与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坐在孤灯下,拿着三四节骨头认真地讲着价。
“如何?好东西吧,这可是人间帝王的骨殖,绝对难得。”
老者那张快要皱在一起的脸,在听到拾夜的话后,极不明显地皱了皱他那已是沟壑纵横的眉头,“东西倒是真的,只是这颜色怎么有点黑呀?”
“呃——”拾夜看着那些被她从火堆里捡出来的骨头,硬着头皮,搜刮肚肠地开始编理由。
“那个……加工的时候,火候稍微大了一点,不过不影响使用啊!”她极力地辩解,生怕老者改变主意。
老者将那手中的骨植又细细摸索了一遍,最后松口道:“行罢,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多我再加一道染色的工序。”
拾夜闻言,立刻喜形于色,“那我要的东西……”
“给你了!”老者从身后掏出一只骨笛,递给了拾夜,“拿走拿走!别再烦我!”
拾夜伸手接过那只骨笛,立马放进了自己的衣袖。赚到手的东西,只有落袋才能为安。
钱货两清,拾夜起身和老者告辞。几里地外的一辆马车上,少年正百无聊赖地逗弄刚刚捉到的一只渡鸦。
在这阴森荒凉的旷野上,这渡鸦是靠什么生存下去的?少年有心想要研究一番。就当他准备掰开鸟嘴时,拾夜正好回来看到这一幕。
“你很无聊吗?”她冷冷地问。
少年见此,也只好悻悻地将渡鸦放走,端正地坐立。
拾夜翻身上了马车,拉车的两匹骏马,就自动迈着步伐开始出发。
车厢内,拾夜掏出袖中的骨笛,借着车顶夜明珠的光亮,仔细观瞧。
“这就是你费了老半天劲,才弄来的骨妖笛。”
少年看着拾夜手中那支做工一般,通体用一根骨头削制,无任何纹饰的骨笛,有些不以为然。
“你可别小看这只笛子,用它吹出的曲子,可以召唤亡灵以供驱使。骨妖坛塗擅制骨笛,用不同的材料可以做出不同作用的骨笛。”
拾夜跟少年解释完,就将手中的骨笛放在唇边,简单吹了两个音调,试了试音色。
“坛塗那老头行踪飘忽不定,而且他很少将自己制作的骨笛赠予他人,你是拿什么跟他换的?”
虽然拾夜只是吹了简单的两个音调,但少年听得出来,这只骨妖笛确实不是凡品。骨妖坛塗,乃上古黄帝与蚩尤在阪泉之野大战中,从那些死去无人埋葬的尸骨中,所孕育而生的妖怪。
由于是在死灵聚集之地,尸山血海中而生的妖怪。所以,他能通过自己的妖力制作出,召唤或者驱使死灵的骨笛,妖世将其称为“骨妖笛”。
“用商王的骨殖。”拾夜得意地向少年眨了眨眼,“用一颗定魂丹和一支摄魂香,就能换来一只骨妖笛,谁见了不得说我这桩买卖做的值!”
说到商王骨殖,少年才明白过来,拾夜说的是跟小鱼的那桩买卖。
人间的帝王有气运加身,等闲妖魔无法近身,而法力高强的大妖,也不会轻易冒着违抗天道的风险,去刺杀君王。所以,拾夜这桩买卖做的非常投机取巧。
她想要骨妖笛,就要拿出如人间帝王这种珍稀的材料,去跟骨妖坛塗交换。而杀死人间帝王,必然要遭受天道的惩罚,她不会去冒这个险。
小鱼,一个因怨念不散而成的死灵。拾夜用一颗定魂丹,让她能在人世间现形,让她再次经历了和知晓了自己的死因。
怨气、不甘、憎恨、以及在自己死亡痛苦和恐惧的折磨下,致使小鱼最终成为了“煞”。而成为煞的小鱼,必定是想要复仇。
这时,拾夜再次给了小鱼一个机会。她用一支摄魂香,让小鱼去迷惑当日在王宫宴会上的王公贵族,然后伺机烧死了所有人。
最后,拾夜在趁乱捡走商王的几根骨殖。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谓天衣无缝。
刺杀王的是小鱼,在那场大火之后,她跟着一起也烟消云散。最终得利的拾夜,但因为没有亲自动手,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天谴。
“厉害,你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去帮那个死灵的对吗?”少年靠坐在车厢边上,神情平静而疏远。
在夜明珠柔和的光晕映衬下,拾夜的嘴角扬起一个薄凉的弧度。
她没有正面回答少年的问题,只是语气平淡地讲:“即使拼个魂飞魄散,也要为自己报仇,就是有她这种无畏的牺牲精神,才能拉上那群王公贵族一起陪葬!”
两匹眼冒赤焰的骏马,渐渐地将马车拉出了那片幽暗的旷野,天边也慢慢放弃火红的霞光。
拾夜将手中的骨妖笛放在一旁,轻轻瞌上了双目,最后似是叹息一般,悠悠地说道:“那是她的愿望。”
长风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