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烟也知道她怕羞,能在殿上有那般气势,是真的有怨恨的。
她能站出来为姑娘们抱不平,能揭开自己的伤疤,能把血淋淋的伤痛摆在众人面前,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姜烟敛了笑意,问出了最想问的:“究竟是谁动的手?”
“姑娘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探问?这事,本就是因奴婢而起,他倒来临门横插一脚,但最后,也应该由奴婢来了结。”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显了。
姜烟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呀,脑袋瓜也不知道想想,他吃得住那板子,你能吗?”
“不想他受冤屈,不是他的错。”
了听说话很慢,或许别人会以为她在故意拖延,但姜烟却不知怎的,竟从中听出了几分伤情。
他从小陪伴她长大,没让她受过委屈,她亦是不想让他也跌进去。
能升迁到今日的位置,在旁人看来,他是步步高升,如鱼得水,一睁眼,一闭眼的事,而其中苦楚,她是清楚的。
当她得知梁仁死后,当她看到了周绍义无反顾的违抗命令冲进大殿的时候,她再一次确定了——
这世上,当真有人视她如珍如宝。
她同时也明白了,原来是她误解他了,从他听到这件事之后,他责怪的一直是他自己,责怪自己没能护好她。
那把匕首,是她少时赠予他的,他做的这些事,是想让她以他之手,回击仇人。
可她不要他这么做。
他从不会枉顾她的想法,擅自行动,这次,他确实这么做了,毫无征兆、毫无计划地杀了梁仁。
因为他没有想过逃避。
那份罚,那份罪,抵一条命,在周绍看来,是值得的。因为那一条命的背后,是多少少女的鲜血?是多少人的无声控诉?
“我知道了,你跟我来,既然不想从这里出去,那就换个地儿待。”
“哪可以这样,无论是何人,皆要平等对待的,这不符合礼法,姑娘——”
“我不心疼,周统领心疼,若不好生招待,怎么与周统领交差?怕是要夜不能寐呢,这天的另一边,也不知是哪一个在时时刻刻思念着,记挂着。”
“……”
“了听跟姑娘去就是了,姑娘快别说了。”
她若是再纠结抗拒的话,姑娘还不知要说些什么出来揶揄她呢。
了听慢吞吞地起来,拍了拍衣裳,盯着脚下的地面,这边行一步,那边跳两步,好一会儿才落到了姜烟面前。
“也亏你能在这地儿安生地待上这么一会儿。”
“结果会如何?”
她好像是在问,姑娘,你会如实说出来吗?
“那就要看我们的仲景将军如何想了。”
我不会管。
“嗯。”
“来人,开门。”
一路上,她们都没有再谈话,了听在想待会儿该如何开口跟他说话。姜烟则在想,若是去了周绍的那间牢房,碰到了熟人怎么办?
姜烟又转念一想,还能怎么办,一笑了之便可,她心忧这些做什么?
想着这些,她们不知觉中便已经走到了紧闭着的牢房前。暗黑沉沉,阴郁森森,只有一小道清白的光透了进来。
姜烟定睛一看,里面却空无一人。
姜烟顿时心一紧,狱卒见状,便在一边悻悻道:“姜姑娘,三殿下方才来过了,可能是将周统领带去审讯室内了,属下引您过去,姑娘这边请——”
倒真是跟她一样勤快。
姜烟笑回:“无碍,待会儿到了审讯室,我便不进去了,把她带进去就好,剩下的,便就听殿下的安排吧。”
“是,姑娘。”
不出一会儿,姜烟便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面容,他在房门边上直直站着,一动不动。
凌冗。
姜烟微笑地问好:“凌副将,许久不见。”
凌冗倾身回礼:“姜姑娘,许久不见。殿下在里面。”
“麻烦凌副将把了听姑娘带进去,还有,此时的这里,没有姜姑娘。”
你没有见过我。
“望姑娘谅解,属下只闻将军令。”
我会跟他如实汇报。
“随君。”
姜烟一笑,转身绕到了听后面去,悄声与她道:“了听,你与周统领传个我的话,就说——”
“黄雀伺蝉。”
“嗯?”了听疑惑地望向姜烟。
“走了。”姜烟拍了拍她的肩膀,迈步离开了。
后来,姜烟在西郊尾名山的山腰找到了姑娘们,并为她们处理了一切的后事。审判的最后,也并不出乎意料,周绍被判为凶手。
好在此次办差,他立了大功,皇帝大为奖赏,减轻了些刑罚,可总体瞧来,这刑仍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