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盖头盖上。视线只看得到脚下一小片,从后院到正门,一路上热闹的喜乐吵得脑袋“嗡嗡”作响,恭贺的声音也此起彼伏,在喧闹声中,秦父的笑声异常响亮。
……
从城东到城西,欢腾的声音渐渐低弱了下去。到侯府时,秦秋漪还没出轿子,便已感觉到低沉的气压。她被人搀扶着走出轿子,跨过火盆,周遭近乎听不见响动,直到进了正堂,才听到奏乐,但比起秦家的热闹相去甚远。
透过盖头下的方寸之地,看到一双男子的藏青皂靴。秦秋漪知道这人不是赵北平,想了想该是他的弟弟,男主赵南安。这时一根红绸塞到手里,秦秋漪回了神,三拜之后,又被人带去洞房。
侯府气派,从盖头下的一点空隙便可窥见一二。走到一处曲折的游廊时,忽而听见一道轻轻的耳语。
“你莫怕,我大哥是极好的人。”
秦秋漪愣了一下,隔着红色的盖头望了一眼赵南安的方向。
赵南安此时还没代替他大哥担起带兵出征的重任,是个没什么烦恼的少年郎,心眼不坏。他无视了身旁嬷嬷们的目光,也知她们定会在心里说他不规矩,但这又有何妨。
“二公子说的是。”
新娘子的嗓音不高不低,足够游廊里的人都听个清楚。本来悄悄话大家都听到了,心照不宣罢了。新娘子的这句回应,反倒显得光明磊落,不落人口实。
赵南安在嬷嬷们揶揄的目光中红了耳朵,心道,大哥的新娘子也太实诚了些。
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
走上石阶,未跨过门槛,便先听到一声脆响,像是瓷器摔在地上,接着有人哭着跑出来,和秦秋漪撞了一个满怀。
“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一个嬷嬷呵斥了一声,那丫头立即收声擦了眼泪,她想告诉嬷嬷大公子还是不肯喝药,但瞥见新娘子,便不敢说了。
进了内室,扑鼻的药味袭来,不用问也知晓发生了什么。身旁的人都去了病床前,一句又一句语重心长地劝慰,便是赵南安也好声好气说了两句劝他大哥的话,但病床上的人始终没有言语。
秦秋漪一个人顶着好盖头,也没人理她,她盯着脚旁的碎瓷,依稀能看出来是碗底,上好的官窑。
“你去劝劝?”
正出神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轻语,秦秋漪倒不知这书里的男主这么喜欢说悄悄话。
她杵着不动,赵南安便急了,“你不是来冲喜的么?”
“你信这个?”秦秋漪反问。
赵南安抿唇不语,他当然不信,但只要能救他大哥,怎么也要试一试,他说:“你和我大哥八字相合,你去劝劝说不定就管用呢。”
秦秋漪掀起盖头,笑道:“也好,那便日行一善罢。”
赵南安愣住,一边被她自掀盖头的举动惊到,一边为她瑰丽的模样惊艳,就在赵南安脑袋瓜子乱作一团时,她已经站在了病床前。
“我要如何称呼你?”
她轻柔的声音像一道开关,低泣的丫鬟收了声,抹眼泪的嬷嬷也收了手,屋里变得静悄悄的,只有床上的男子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他面容瘦削,锋利的棱角像出鞘的剑裹了寒霜,这般冰冷的气势倒是让生人不敢近身。
秦秋漪又问:“他们有的唤你大公子,有的唤你将军,我该唤你什么?”
赵北平终于睁开眼睛,他眸光如炬对上她明媚的笑靥,缓缓收了威压,“你年岁小,生得花容月貌,不该在这深宅大院里蹉跎岁月。”
“将军说的是。”她还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周围的丫鬟嬷嬷乃至赵北平的随从无不侧目看她,只有赵北平目光又柔和了两分,他道:“我着人拟了和离书,备了些银两,你家去只管嫁一个心仪之人,相夫教子和乐融融。”
他的随从呈上和离书和银锭。秦秋漪接了和离书没去看写的什么,只仔细看了看银锭问,“不知这些银子可否在京城置办一处宅院?位置不偏僻,附近商铺林立,往来方便的。”
五百两的银子不是小数目,但要在京城买一处位置好的宅院当然不成。旁人都当这商户家的姑娘想趁机大捞一笔,暗中鄙夷,赵北平却问:“你不回家去?”
秦秋漪摇头,“那这些银子能买到什么样的宅院,不须多宽敞,周遭的邻里和气就可。”
赵北平微微拧了眉,稍稍想一下便知,她被送来冲喜,在家中必不多受宠,这般回去怕不被待见。他道:“你莫怕,我派人送你家去与你父母好生解释,他日你若有事,侯府不会坐视不理。”
她却还是摇头,嘴角轻轻弯了一下,落寞的神情叫人心头也跟着一酸,“将军予我自由,还赠我银两,已是万分感谢。今后的路,我想自己走。”
赵南安嗤笑道:“你一个女子不知世道艰难,还是家去吧,可别日后出了什么事,你们秦家赖上我们。”
“那依二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