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天已擦黑。江州城的除夕分外热闹,驿馆前的长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一串串的灯笼垂在雪树上发光,似是红雪映梅,别有一番趣味。
临风手握密函匆匆进了内室,莫泽换回了北漠的裘衣,临在窗边看街上的人群,神色不明。
“主上,内线传来密函。”临风将手里的信呈给莫泽,不动声色退回一旁。
莫泽秘密接手天机阁后,埋伏在大魏皇宫的暗卫送出的信也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莫泽冷冷扫了眼内容,瞳孔里瞬间布满阴翳。
有人想在他眼皮底下动她,也得问问他答不答应。
“临风,火烧得不够大,帮他添点柴吧。”莫泽转身用烛台上的烛火点燃了密函,信纸迅速燃烧起来,斑驳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火苗快烧到他的手指时,轻轻抛出窗外,积雪的瓦片上留下淡淡的灰烬。
大魏皇宫的除夕宴会,热闹又无趣。莫泽的眼神黏在对面魏惜身上,薄酒配美人,还算得趣。
瞧着她为卢定逾的婚事恼怒的样子,他不免有些吃味。
成婚前夕,她也曾和卢定逾大吵一架。卢定逾质问她,他哪里比不上那个无权无势、只读了几本书的穷书生,论家室论才学,他嘉定侯样样拔尖。
当时按理说,新人成婚前夕是不能见面的,他已三天没见到魏惜了,相思难耐悄悄潜进了公主府,却碰上她和卢定逾争吵的画面。他隐在暗处,记得魏惜是这样回答他的。
“选夫君不是选状元,样样好不代表事事好。他能替我放弃探花郎的身份,你却不能弃卢家军不顾,我们只能做盟友,做不成夫妻。”
当时的莫长恩,心中不知高兴还是酸涩,幸的是他拥有的一切皆能为她放弃,悔的是他拥有的一切,皆是泡沫。
得到回答后,卢定逾说那就做最忠实的盟友,于是他选择在她成婚前夕远赴边城,再也没回。
时间是最考验人的东西,五年后卢定逾回来了,而他已没了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昔日之景再现,他算着时间,悄悄提醒她,好戏即将上演。
这场除夕宴,最大的变数不在前朝,而在后宫。
莫泽接到密令,有人打算火烧长乐宫,将魏惜困在宫里,准备在她宫里唯一的住所长宁宫做手脚。
长乐宫起火时,本该报信的太监被莫泽的人拦下,纵着这场火越烧越烈,直至火势滔天,烧毁了五座宫殿才放人通报。
埋伏在长宁宫的刺客也通通被天机阁的暗卫解决,临风验收成果时,记着莫泽的叮嘱,派人将长宁宫的地龙提前烧暖。
莫泽从会春园出来,直奔长宁宫,临风做事干净,没留下打斗的痕迹。雪花才刚刚飘,殿外院子里也没积雪,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虽然临风检查过殿内没有别的机关,但莫泽有预感事情没那么简单。和长乐宫一样的布局,他熟练地检查每个房间,直到内殿的卧房内,传来一股特殊的气味。他掀开被褥,里面爬满了黑白相间的银环蛇。
莫泽的脸色比屋檐上挂着的冰棱还要冷上三分——魏惜不是寻常女子。见惯了刀光血影,便是被褥里藏了个刺客,她也会沉着的避开,唯独蛇,她最怕这些东西,估计会被内心的恐惧吓得反应不过来。
能做出这事的人,用心歹毒,且分外了解她。莫泽手麻利地将蛇抓了起来,放进布袋里。
严寒冬日,要想抓到这么多的毒蛇,还是活的可不是容易的事。好东西,自然要留着。
魏惜回来的时候,他提正着一袋子蛇躲在屋檐上。蛇的数量不清楚,他不放心蹲在外面检查有没有漏网之蛇。他派人拖住了青姑,趁着魏惜在浴房沐浴,仔细地又搜查了一遍,不忘在殿内洒了不少雄黄粉。
莫泽准备离开时,碰上魏惜薄衫出浴,他一见到她就走不动道,鬼使神差地就想靠近她。氅衣里被沾上了淡淡的雄黄粉的味道,自己没有察觉还将氅衣披到她身上,遭她嫌弃。
宫里的明枪暗箭魏惜见多了,从面生且细皮嫩肉的小太监出现,她就找回了理智。长乐宫起火乱她心神是第一步,长宁宫暗杀取她性命才是真正的目的。
太监和宫女不一样,岁数满了可以放出宫去,他们没根的人是要在宫里待到死的。所以各宫的太监多少带有各宫的特性。
内务府的太监攥着各宫的份例,最是油光滑利的,身上的衣服也是不见旧的,魏慎身边的太监,天天提着脑袋过日子,个个谨慎得紧,而宫里面相最好的小太监,大多都去了长寿宫。
算起守寡的年纪,安王妃比魏惜还要早。先帝的弟弟安王,从小是个病秧子,怕活不长,便早早地娶了王妃留后。安王在安王妃十八岁时就去了,留下刚满一岁的魏慎。
到底是皇室寡媳,年轻时不敢做的事,在她进宫后,自诩半个太后,便怎么快活怎么来。她无名无分,只要做得不出格,魏慎自然不会说,魏惜更不会管。只是,她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