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济世堂回来后,天便又转了暖。
越折枝揉着饵料,满头大汗。
谷物、辛辣佐料、虾糜混合的味有说不出的奇怪,他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你若是累了,那便我来吧。”
谈一澄掀开帘子,就见越折枝脱下狐裘,撸着袖子奋力揉搓饵料,浑圆的汗滴在其白皙的颈脖上闪耀着日光的璀璨。
她不自觉盯着那颗汗珠入了神,浮现在谈一澄眼前的,是越折枝那双含了媚的凤眼旁流下的清泪。
莫名有些口干舌燥啊,这冬天也太干了。谈一澄不住腹诽。
二人结了这段缘不久,又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两团火撞着,一时倒真无人舍得抛下这种滋味,便如此厮混几日。
今日清晨她难得醒的比越折枝早,思索着入了冬,趁着天气还暖多打些鱼卖银钱,让二人一同过个舒适的冬天。
却不想越折枝听到她的打算后,又似狐狸般狡黠笑道:“奴自当为妻主分忧。”
而后竟找了本农书,有模有样做了起来。
这般一看,倒真像个事。
越折枝不答,谈一澄也不再问,只静静立在木门旁含笑看着不停劳作的背影。
半晌过去,越折枝才擦了一把汗,满心欢喜:“妻主,您快来看看奴做得怎样?”
谈一澄这才应声上前,一手揽住越折枝,一手捏起一点饵料嗅了嗅,十分惊喜:
“颜色好,气味足,初次就能做成这样,倒真是不错!”
越折枝红着脸,倚在谈一澄怀中,闷声道:“多谢妻主夸赞。”
这几日,谈一澄虽孟浪些,却也只是床事上不让着他。白日时,与他素来见过的女子真正不同,可谓关照他,爱护他至极,就连他母亲也不曾如此细致的关注过他。
不知为何,对这个女人的抵触倒是少了不少,一见她那张面容,心头都生了几分霜雪融化的异样。
谈一澄很受用越折枝这模样,当即放声大笑:“好!那今日便随我一起捕鱼何如?”
于是乎,越折枝莫名其妙被塞了一支黑袋包起来的长条物,谈一澄左手渔网鱼篓右手弓箭饵料行了一路。
每当他忍不住为谈一澄擦汗时,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就更为玩味。
当他浑身不自在时,就听村人声声向谈一澄道着恭喜,贺她喜得贤夫如此可心。
谈一澄洋洋自得,满脸喜气拱手笑道:“多谢各位!”
就好像他是她明媒正娶的夫。
思及至此,越折枝不免有些落寞。
日后,想来谈一澄还会娶正夫,那时纵是他走了,也不会有什么吧?
谈一澄倒未注意越折枝自扰的黯然神伤,兴致勃勃地绕过人群,来到她偶然找到的深水区。
整个村子里,只有她捕得鱼最大最多,便是因为这处她当年不经意间发现的深水区。
“你坐在这,自己玩玩钓鱼,看我干活就行。”
谈一澄掏出一木凳,随即将越折枝怀中的袋子拆开。
这是一支成色极佳的钓竿,保养得当,一眼看上去泛着温润的莹光。
韧竹为身,几圈精美雕花向上延申,添了风致,钓丝也分外有心,是顶好的蚕丝缫成,被染成清透的青绿色。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
这支钓竿的精细与谈一澄日子的简朴显得格格不入,越折枝将疑问的目光投向谈一澄。
谈一澄挪开眼睛,摸摸鼻子:“这是我娘留下的,我不爱钓鱼,便不曾用过。”
我娘留下给我成婚的聘礼。
想了想,谈一澄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二人虽蜜里调油几日,但相识甚短,少有了解,此等真正关乎人生之事,她也不愿就此轻易说出来。
越折枝点点头,温顺地坐在小马扎上,随意将钓竿搭入水中,连钓饵都未放上去。
他心不在眼前的湖泊,而在离他不远处捕鱼的女人身上。
与平常的没个正形不同,干活的谈一澄格外专注。
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来确认方位,许是水流波动,许是她极佳的视力,又许是她长年累月打渔的经验。
不过打量片刻,谈一澄就停在一处,全神贯注盯着一块平静的水面,屏气凝神。
突然,不远处的水面有了一些微不可察的水纹,谈一澄嘴角上扬,胜券在握。
她终于出手了!
极为干脆,极为利落,极为潇洒。
银白的大网在天地间毫不留情地张开,似要囊括万象,尽吞洪荒。
顷刻间,那张大网就落入水中。
上一刻,还在惊叹这张网的“大”。下一刻,这张网便悄无声息,不见踪影。
谈一澄更为自信,她逐渐降下身体重心,心无旁骛,通过手与网的紧密联系